海音寺千秋試圖分析夏油傑為什麼要罵她。
尤其是在氣氛正好的時候——
這感覺,就好比淒風苦雨天黑雲淡,你穿一身黑衣,蒙著臉對被害人說:
我一向殺人不眨眼。
然後被害人反問你眼睛幹不幹。
雖然不至於邏輯死,但不免讓人懷疑他的小腦是否發育還健全。
話說像個人類又是什麼意思?
她不算人嗎?
雖然曾經有過一些類似的猜測,但現下她喝了酒,腦袋裏餘韻殘留,隻記得熏熏然了。
於是她還冥思苦想了一下:你說這句話,它是在從精神上罵她不做人,還是生理上的反向讚美?
怎麼讚美呢,誇她美出了人類的維度嗎?
想不通,但還是好氣哦。
海音寺小姐突然可板正的眯眼笑了下,瞬間恢複麵無表情的樣子,然後毫無煙火氣的起身,開門就走了。
是的,她很任性的直接走了。
甚至都沒有結賬。
這邊廂,夏油傑還愣在半歪的椅子上。
剛才的場麵對他來說過於超過,話是說出口了,理智其實還離家出走呢。
夏油傑君甚至在這短暫的腦內空白期中,不怎麼順暢的回顧了一下自己短暫的一生。
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校園生活。
後半截的校園生活雖然不怎麼普通,但也集中體現在了需要做任務打咒靈這方麵。
男歡女愛是空白的。
一般來說,男生覺醒這方麵的意識,要麼是哥哥帶的,要麼自己沒哥哥,也會被其他有哥哥的同學帶。
而夏油傑呢?
他沒有哥哥,並且擁有的唯一一個男同學,是直到半年前入學的時候,才知道現代社會裏,普通人買東西是要花錢的。
——他姑且算是菜雞的話,那就是個菜蛋了。
啊,怎麼回事。
明明正在迷茫,想到這點後,迷茫中居然升起一些仿佛贏了的欣慰……
總之!
重新說回剛才。
夏油傑的額頭抵著台麵,手肘無措的夾住耳朵,下意識用手半掩著嘴唇,眼神止不住的閃爍,耳朵裏轟隆轟隆的全是心跳聲。
——剛才那都是些啥?
回憶跑馬一樣閃過腦海。
最後畫麵終止於她丟下酒杯,要用手指來碰觸他嘴唇的時候。
男孩猛地一回神,看表,一刻鍾的時間又神秘消失了。
和跟她對視時,居然是同樣的效果!
不是咒力,沒有術式,就連咒靈噬咬造成的疼痛效果都有限——
——哪怕最後他點明了“不是人”這件事,但摸著良心說,一點自我警示的效果都沒有。
海音寺小姐要是沒有發火離開,而是選擇好笑的伸手來拉他,再繼續之前那些步驟,那他……
“啪!”
夏油傑突兀的兩手拍在臉上,用疼痛打斷了莫名其妙的暢想,重新開始沉思:剛才那都是些啥?
等等。
還是不行。
他思考就要分析,分析就要回憶,一旦回憶到海音寺小姐扔酒杯的那個畫麵,後半截腦子還是要空。
一空最少一刻鍾。
見識了新世界的少年人又往下一趴,震撼並且苦惱:男歡女愛這麼神的嗎?
主廚大叔之前很有人情味的避了出去,這會兒看時間差不多了,才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重新來花園。
“你倒也不必懊惱到這種地步。”
大叔遞了塊蜜瓜過來。
夏油傑沒接。
大叔本來也隻是意思意思安慰下而已,但對象畢竟是那個海音寺,還是事到臨頭,因為犯傻說了蠢話這種原因掰的,稍微代入一下這個小年輕——
咦。
大叔瞬間感同身受,心痛簡直無法呼吸。
“那什麼……”
他貼著少年人的耳邊說:“老板娘現在不在,要麼我賣你點酒?”
借酒好消愁啊。
夏油傑歎了口氣,本想說不用了,轉念一想,又說也行。
“還有今晚這份隱藏菜單的套餐,多給我一,不,三份,全部打包謝謝,之後一起買單。”
他說“之後”時,點了點麵前的桌子,顯然算了海音寺千秋那份。
大叔就說那個就不用了,因為合作商是掛賬的,按季度結款,事實上:“你也可以跟著掛的。”
夏油傑:……
夏油傑:“這是什麼沒品的男人才會有的垃圾行為。”
大叔不以為然的咂了下嘴,說:“這是明明是聰明男人的行為!”
“海音寺小姐跟前,從來不缺等位的人,所以甩了人,她大概率不會回頭再看,也就是說——”
胖大叔做指點江山狀,果斷宣判:“因為剛才那通犯傻,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夏油傑腦子還是亂的,但聽著這仿佛塵埃落定一般的肯定句,居然覺得心髒又跟著緊了一下。
然後大叔峰回路轉。
他說:“你現在瘋狂消費,消出一張巨額賬單,剛好這個月秋季結束,月底結算時引起軒然大波,正好重新招來她的注意力!”
“然後在因為‘過於沒品’被徹底出局之前,你直接聲稱這是個意外——小哥信我,這波我不介意替你背鍋——到時候,你就能借著還錢的理由,重新約上她了。”
主廚略顯猥瑣的搓了下手,示意他:“隻要能有聯絡的機會,早晚有機會翻盤的!”
怎麼說呢。
雖然嘴碎八卦逼事還多,但作為一個事業成功的中年男人,就連他在這類套路的裏的經驗,都比夏油傑多。
所以夏油君居然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大叔說的挺對!
不過他很快苦笑了下,說不必了。
“我會自己付賬的。”
大叔聽罷“嘖”了一聲,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去做菜了。
夏油傑這會兒倒是坐直了,隻是眼睛還時不時發怔,用兩根手指虛虛的拎著筷子,撥弄盤子裏冷掉的食物。
啊。
剛才光顧著震驚那種狀態了,等大叔咧咧了這麼一長串,他才後之後的意識到:啊啊啊啊啊。
“遺憾死了啊喂……”
話音落下,電話響了。
他撐著下巴掏兜。
“傑太狡猾了!”
才剛按下接通按鈕,手機都沒貼上耳朵呢,超分貝的聲音就已經自動冒了出來:“請假回家是什麼新時代的逃課借口——”
“我並沒有逃課。”
“你有。”
電話對麵的人毫不心虛的強詞奪理道:“還有,戴墨鏡的變態教師居然讓我灌沙袋!?”
他在“沙袋”這個詞上加了三倍的重音。
“現階段的體術教學哪裏還用的上沙袋?打架是兩個人的事吧!為什麼你可以回家,我卻要在這裏灌沙袋?!”
夏油傑歎了口氣。
他說:“我給你帶飯了。”
“家常菜嗎?”
電話裏抱怨的思路瞬間被打斷,“家常菜我不喜歡吃唉,買甜品回來。”
“習慣性祈使句太欠揍了,不準備改一下嗎?”
“哈?”
電話裏傳來“切”的聲音:“自稱的代詞你要管,說話的語氣你也管,現在連用什麼句式都要管——”
“傑是我的語文老師嗎?”
“嗬嗬,”夏油傑也“切”了一聲:“並不想要會罵老師變態的逆徒呢。”
“總之。”
五條悟鄭重宣布:“我需要補償。”
夏油傑:“……今天沒錢給你補償了。”
“哈?”
五條悟本人一直沒什麼金錢概念,上了高專之後勉強有了個雛形,但咒術師這個群體,不管是髒還是累,談及收入,倒是不分你我的都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