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騷動引起了前來巡視的澹台瑜一行人的注意。
哪怕遲鈍如劉兆平,也感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異動,不過他沒想那麼多,還以為是士兵沒見過這些京中貴人所以好奇又緊張,正想著稍後好好地給他們說道說道整理軍紀,作為軍人該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細心如何子琮沒走幾步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些愣頭青偷瞄澹台瑜的目光,他擔心那些視線惹她不適便要提出巡營就此作罷,沒想到等他回頭看澹台瑜,卻發現她神色如常,沒感到絲毫不適,就連走在她兩旁的澹台瑾和墨清涯,也是一臉的見怪不怪。他暗歎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路過校場時,一個衣著單薄瑟瑟發抖的身影引起了澹台瑜的注意。那人站在原地手持長矛,整個人在顫抖著,長矛也跟著身體微微顫動。仔細一看,他嘴唇凍得沒有了血色,呈現出青灰色的死氣沉沉。
澹台瑜走近幾步,靠近他,輕聲詢問,“你怎麼沒穿棉衣呢?沒人給你發棉衣?”
眾人皆被澹台瑜的舉動驚到站在原地,靜待著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我……我……”那人因澹台瑜突然向他走近本來就已經吃了一驚,加上天氣因素凍得他牙齒直哆嗦,開口竟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回特使的話,棉衣每個人都有,是他自己不想穿。”一旁站著的同伴見他說不出一句整話,擔心他被嗬斥,替他答話道。
“哦?”澹台瑜起了好奇心,道,“為什麼不穿?”看他這個頭,比自己高不了多少,論體魄也不是能扛得住凍的身板。
那人調整了一會兒終是能說出話來,“回特使大人,我想,我想把棉衣寄回家給家人穿。今年是我當兵的第一個年頭,擔心父母在家中受凍,軍中發的棉衣厚實,夠製成兩件冬衣讓他倆穿。”說到父母時,他眼裏真情流露,眼含熱淚。
“胡鬧,”澹台瑜見他握在長矛上的手指凍得通紅腫脹,不忍心再責怪他,聲音漸漸柔和下來,“我朝曆來對參軍入伍的人員登記在冊,按規定每年給其家人有一筆體恤金發放,你父母那裏自有當地官府照顧,還用得著你在軍中節衣縮食麼?這般豈不是在說是有人昧了體恤金。再者,你哆嗦到連長矛都拿不穩,要是與敵人在陣前廝殺,還有命回去看你父母麼?”
“是,是我莽撞了。”那人被嗬斥了一頓,有些羞愧,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知道就好,待會就去換上棉衣。”
說罷,澹台瑜轉身正欲離去,沒走幾步,尋思著此人是個重情義的,轉念一想身邊正無人可用,轉過身來問,“你叫什麼名字?”
“回特使,我叫穆驍。”
“穆驍?好,回頭我給你的上司說一聲,這段時間你就跟在我身邊吧。”
“我?”穆驍還未從訓斥中回過神來,不知這位特使是何意。怎麼不罰他倒讓他去自己身邊伺候。
其他人也不知道澹台瑜此舉是何意,紛紛不解地望向她。
澹台瑜道,“無事,隻是我初來此地,對一應事物知之甚少,找個人做向導。劉參將意下如何?何指揮使呢?”
“要個人嘛,好說,特使決定就好。”
“謹遵特使指示。”
公是公私是私,在外麵,澹台瑜喚這些將領時都以官職相稱。
就這樣,穆驍在旁邊士兵豔羨的目光中回大通鋪收拾鋪蓋,去了澹台瑜身邊。
因為男女有別,澹台瑜身邊隻留袖月近身侍候。穆驍夜裏和逐雲睡在一處,白天才在澹台瑜身邊當差。
說是當差,澹台瑜倒也沒有多少活計派給他,幾天下來,隻是吩咐袖月給他教書識字。這幾日澹台瑾和墨清涯與那些將領們都在商議軍務,與她連見麵都見不了幾次,她一個人無所事事,偶爾看看袖月教穆驍學問,權當是解悶逗趣。
一日,澹台瑜正在營帳內閑坐著,漫不經心地給核桃剝殼,她旁邊的桌麵上亂七八糟地躺著很多核桃殼。
“小姐,你要是想吃核桃,吩咐奴婢一聲,奴婢給您剝。”袖月剛從外麵回來,一掀開簾子就看到了核桃殼飛濺到哪兒都是,一片狼藉,忙開口道。
“無事,我就剝著玩玩,閑坐著也是坐著。讓你打聽的事兒,有消息了沒?”
“打聽到了,聽主帳那邊的人說,少爺準備後天出兵攻打烏部,已經傳話下去讓人準備了。具體作戰計劃他們正擬定著,這會子正忙著,估計少爺得了空會過來看您。”
“行,我知道了,軍務重要。不過等他來了我要問問清楚,是他要領兵出戰還是另有其人。”澹台瑜停下了手裏的活計,接過袖月遞過來的濕布巾擦了擦手。
“對了,怎麼一中午了沒看見穆驍,這小子跑哪去了?袖月,你看見他沒有?”
“奴婢也沒看見他,奇怪了,往常這個時候,他吃完午飯早過來了。那奴婢出去派人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