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宮遠離外人,歲月靜好,頗有洞中一日世上千年之感。
在侍女悉心照料下,尤蘭達在來年初夏徹底康複。
收容所裏的諸病患雖然沒有受過她這般好的照料,但在官府的及時有效的治理下部分人也算是勉強保住性命。
澹台瑜在別宮和尤蘭達待了七個月,雲舒雲卷,花謝花開,久到她似乎感受不到外界時光的流逝。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她再一次見到達布勒是在他的繼位盛典上。
達布勒成了烏部名正言順的首領,那天他絲帛裹發,頭戴神鳥冠,站在眾人中央接受朝拜。
達布勒終於可以展翅高飛,一如他頭頂王冠的圖案——海東青一樣。
尤蘭達和其他人一樣,向達布勒投去崇敬乃至敬畏的目光,他們烏部,又迎來了新王。一個可以帶領他們締造更富足生活的王。
澹台瑜知道,自己的使命似乎已經快要圓滿。
這廂新王登基,也不知大昭的儲位會花落誰家。
一日,達布勒特意和澹台瑜聊起了大昭的情況。
他知道她必然想知曉京都的消息,所以數月來搜集了很多消息來彌補對她昔日的傷害。
雖然自別宮回來後,他們三人亦是經常玩鬧在一處,但他倆之間的距離,似乎隔了很遠。
“澹台大將軍加封了鎮國公,夫人亦是加封正一品誥命夫人。”
“澹台瑾雖領了一份閑職,但已在京都年輕一代中頗負盛名,無人不知澹台世子的名頭。”
“皇五子和皇六子都於今年舉行了及冠禮,封王出宮建府了。皇五子封鹹寧王,皇六子封定安王……”達布勒說著京都與澹台瑜有牽連的人的事情,事無巨細。
原來他倆已經到了弱冠之年。
“皇五子墨清泊取字廣平,皇六子墨清涯取字圖南。”他繼續說著。
澹台瑜喃喃道,“廣平,‘偉矣廣平心致,贏得相遭淡泊,感舊唱酬間。’”
複而又道,“圖南,‘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永泰二十五年秋,澹台瑜兩年為質期滿。
臨行前。
“阿瑜師父,你不多留幾天嗎?我舍不得你。”尤蘭達抱著澹台瑜戀戀不舍,委屈得都快哭了。
澹台瑜摸了摸她的頭,“我也舍不得你,可是遠方有我的家人朋友。”
複又開導她,“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生於斯長於斯,就像你是草原的明珠一樣,我是中原的玉石,我該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不然,玉石會開裂,化成齏粉。”
尤蘭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雖然沒完全懂澹台瑜話裏的意思,但她不舍得澹台瑜香消玉殞,忍痛揮別。
在告別了尤蘭達之後,澹台瑜在烏部與大昭的交界處見到了達布勒,他是來送別她的。
“此番你回到京都,定是風波不斷。我隻能遙祝你一路順風。”達布勒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澹台瑜接下了他遞過來的酒,端起來亦是一飲而盡。
此去經年,應是再無可見之日。往事成空,聚散匆匆。
她朗聲道,“南山有台,北山有萊。樂隻君子,邦家之基。樂隻君子,萬壽無期。”
“阿瑜,”達布勒不舍道,“我聽聞太傅謝寧安欲致仕,其孫謝氏女年十七,尚未婚配。有傳言稱,她將許配給皇五子或皇六子。你要早做打算。”
達布勒知道澹台瑜和皇五子兩小無猜,從他的觀察中,皇六子亦是傾心於澹台瑜……無論澹台瑜回京後作何打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她應當知道這些。
澹台瑜聞言道謝,她以為達布勒是擔心謝氏女會影響自己封後的事進而影響早前締結的協定,並言自己定會兌現昔日之約。爾後拜別了達布勒。
望著澹台瑜漸行漸遠的身影,達布勒立足原地久久不語。
“汗王,您為何不挽留澹台小姐?讓她留在烏部?”瓦萊達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