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那兩處的動靜被某兩人盡收眼底。
“殿下,郝小郎君立在原地像隻紅臉呆頭鵝似的。”看完整個經過的劍陽憋不住,待到人走光後終是大聲笑了出來。
澹台瑜拿曲譜出氣時說的促狹話被武藝高強聽力極佳的劍陽和墨清涯盡數聽了去,劍陽本來要說澹台小姐真是奇女子,能麵不改色地胡說八道。但他瞧見墨清涯嘴角銜的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心裏直發怵,他內心突生一種感覺,仿佛自己隻要調侃一句澹台瑜,立馬會被墨清涯殺人滅口。於是話到嘴邊生生拐了彎,拐到了無辜的郝逸雲身上。
墨清涯斜眼看了一眼劍陽,將他的心思瞧得一清二楚。
方才他倆有事相商,避過人群來到一處高台,卻無意目睹兩場好戲。
先是有第一淑女之稱的謝以真不知何時和老五有了牽扯,竟楚楚可憐地質問他心儀之人是否是澹台瑜。
老五頗不懂憐香惜玉,語氣生硬地答道,“與你何幹。謝小姐莫要忘記自己的身份,長樂郡主女兒家的清譽事關皇家顏麵,不容你褻瀆。”
若說他不懂憐香惜玉,話裏話外卻維護著澹台瑜,叫麵前柔弱的美人臉色更是難看。
美人不死心,繼續追問道,“長樂郡主方才所奏之曲,是你所作?”
謝以真記得那是她初來京都的那一年。有一次她跟著家中祖母進宮拜見後妃,皇後身體不適不宜作陪,就由宸貴妃領著她們這些女眷在禦花園閑逛。
那是她第一次遇見墨清泊,準確地說,是先遇見他的簫聲。
簫聲空靈幽遠,由遠及近。聽到有人的腳步聲,那人停止吹奏,繼而轉過身來。
男子手執玉簫,眉目如畫,豐神俊朗,站在一棵參天碧桐下,向來人問安,“母妃金安。”
伴隨他悅耳的嗓音,身後的落葉紛紛。
原來他就是宸貴妃之子墨清泊。
謝以真至今還記得那些落葉,是如何拂動她的心湖。
之後墨清泊因奉母命,隨著宸貴妃與她們逛了一路。因雙方長輩都在,他倆之間沒有陌生男女初見時的尷尬,漸漸地,她開始和他說話。
後來他們在一處涼亭休憩,謝家祖母和宸貴妃在說話,她和墨清泊兩個晚輩自然玩在一處。
她語氣是那個年紀女子特有的輕快,問道,“殿下,你可以吹奏完剛才那首曲子嗎?以真覺得很好聽。”
她的確在音律上小有天賦,隻遙遙聽了幾句就覺得此曲甚妙。她想和他以曲子為由頭暢談音律,同時她也清楚地認識,沒有男子會拒絕她的要求,於是她說出了口。
但眼前人卻是個例外,他搖搖頭,說不行。
謝以真的疑惑不是裝出來的,她確實被震驚到了,立即便問為什麼。
墨清泊說,“我與故人有約在先,此曲隻為她獨奏。”墨清泊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透過她看向了遠方,似乎是陷入回憶。
謝以真本來還想反駁說你方才明明都吹奏過了,但她猛然想到,方才是她們一行人誤入墨清泊的領域,他也在看到有人的那一刻停止了吹簫。
仔細回想,墨清泊當時的背影的確落寞,像是在寓情於曲,緬懷故人,轉過身來那一刻眼中的悲愴情緒甚至來不及掩飾,還帶有一絲被人打擾的憤怒。隻是等他看到來人有宸貴妃,才及時調整了情緒。
她敏銳地覺得,故人應是一個女子,而且是佳人已逝。
一個香消玉殞的白月光有什麼好怕的,謝以真認為自己遲早會取代她。
至少,直到那人今日活色生香地站在她眼前,演奏了完整的樂曲,還漫不經心地說出了曲名和那句“友人所作”之前,她都是這樣以為的。
可事實是白月光好端端地站在那裏,和墨清泊眉來眼去。本是輕浮的一個動作,被兩人做得雅致極了。
她下意識想,會不會隻有白月光那樣處處出挑的女子,才配得上站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