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人差異的來回打量了一下老夫人和那邊準備駕車離開的兩人。
老夫人見兩個人販子要走,不停的大聲呼救,拔腿就往那兩人的方向衝過去,
兩個人販子並沒有多留給老夫人一個眼神,抱著正在大哭的孩子坐上摩托離開了,老夫人被急出了哭腔,可奈何身子骨已經不如從前了,她期盼有哪個年輕力壯的孩子能幫幫她,可是路人大多就是朝她投來好奇和疑惑的目光,最多就隻為她駐足幾秒,看她在幹嘛。
於是老夫人隻得拚了命的向前跑著,直到那個摩托車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自己被絆倒。
身體的痛永遠比不上窒息的心痛,老夫人腦海裏閃過衣不蔽體的兒媳和哇哇大哭已經被人帶走的孫子,自責悔恨的在水泥地上留下了一顆顆水漬,嘴裏還不停哭喊著:“他們是人販子,救命啊…”
良久,有個保安遲疑著慢慢走過來,蹲下問老太太需不需要幫助。
老夫人沒有回答,隻是一邊哭一邊重複著那幾句話……
當遠在外地出差的謝儒回來收到消息回來時,看到的便是因為受刺激太大而突發心髒病已經去世的母親和躺在監護室裏奄奄一息的妻子,而他可愛的小兒子,已經沒有了蹤影,他無助且絕望的抱著頭緩緩蹲下,理智不斷告訴他,要冷靜,可他實在忍不住這過於悲傷的情緒。
他敬愛的母親吳秀華,驕傲了一輩子的人民教師,竟然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痛哭著,反複被骨折的疼痛和突發心髒病的絞痛折磨而死。
他心愛的妻子,美麗溫和,聰慧識禮的妻子阮玉,竟然被如此粗暴的毆打對待,以至於她本來就虛弱的身子,再添上這許許多多的傷痕。
謝儒靠著醫院的牆默默哭泣著,不知哭的是悲慘的現在,還是黑暗的未來。
在醫院短暫的休息了一個晚上以後,謝儒便開始不停的往返於公安局、醫院和家裏,他期盼能快點找到他的兒子,至少給他這悲傷的現狀來上一點甜。。
可現實並不如她所願,謝儒看著一直低燒昏迷的媳婦阮玉和還有沒有一點線索的尋兒之旅,每天忍不住痛苦的對著經的全家福以淚洗麵。
不知道是誰將謝儒的遭遇泄露了出去,在醫院陪護的第四天,謝儒迎來了一批記者。
那群人扛著設備,匆匆忙忙的衝進阮玉的病房,閃光燈哢嚓哢嚓的,閃的謝儒頭疼欲裂,特別是記者清脆的聲音還不停的在耳邊響起。
“謝儒先生,請問作為b市政壇最年輕最有前途的官員,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謝儒先生,聽聞您的母親與妻子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他們的傷勢還好嗎?有無大礙呢?”
“謝儒先生,請問你是怎麼看待人販子和□□犯的?”
“謝儒先生,請問您兒子那邊有新的線索了嗎?”
“謝儒先生,請問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您以後怎麼打算的呢?”
煩,真的煩,被夢魘折磨,疲憊且痛苦的謝儒第一次感覺到暴躁這種情緒,他根本不想回答任何問題,他隻想拿起那些記者的話筒攝像機,將他們趕出去,如果趕不出去,就用這個堵住他們的嘴,讓他們隻得痛苦嚷嚷,也許這樣,那些記者就能明白我的感受了,謝儒有些憤恨的想。
不過好在,在謝儒即將爆發的時候,護士姐姐們及時趕到,趕走了這群噪舌的蒼蠅。
當嘈雜的環境消失後,謝儒閉著眼脫力癱坐在沙發上,眼淚緩緩流出來。
真是好笑,我有什麼想說的,我能有什麼想說的?!
本來美滿的家庭,就這樣被毀掉了,他還能說什麼呢…他還要說什麼呢……
一晃眼半個月就過去了,在公安局托關係追蹤孩子下落的謝儒接到了一個電話,三分鍾後,他急急忙忙從公安局裏跑出來,攔了一輛走就準備走。
醫院裏的護工打電話說,阮玉醒了。
可惜,受刺激太大,好像有點…精神失常。
謝儒坐在出租車上無神的望著窗外放空,腦海裏不斷無意識的重播著以前的種種。
從他第一次被媽媽扔在幼兒園,看著媽媽背影哭的場景轉換到第一次高高興興的戴上紅領巾上學。
從他第一次拿到滿分被媽媽表揚的場景轉換到第一次考砸被媽媽罵哭。
從他第一次和媽媽的學生們一起聊天玩耍轉換到第一次吃那些學生們的醋,和媽媽吵架。
從他第一次驕傲的抱著獎狀回家轉換到他第一次收到心儀的錄取通知書。
從他第一次在大學裏遇見他美麗溫柔的妻子轉換到他第一次磕磕絆絆的表白。
從他第一次哭的不成樣的求婚轉換到第一次和妻子步入神聖的婚姻殿堂。
從他第一次考上公務員轉換到他第一次升職。
從他第一次知道妻子懷孕的消息欣喜的傻楞轉換到第一次抱起軟軟的孩子時收不住的傻笑。
謝儒從前隻覺得自己十分幸運,他有著殷實的家境,有嚴厲的父親,有和藹的母親,有溫和的妻子,還有一個小小的,軟軟的,可愛的孩子,他少年得意,聰慧努力,自信驕傲。
可未曾想,這份幸運離去時亦是如此快速,就和幻影一樣,眨眼便消失,就好像從未擁有過一般,令人覺得虛幻。
當謝儒趕到醫院的時候,阮玉已經被護士強製性綁在了病床上打鎮定劑,他看著昔日溫和的妻子,猙獰暴躁的叫喊扭動著,頓時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該幹什麼,他低下頭閉上眼,手捏緊了門框,試圖用痛感換回自己的理智。
但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當病房裏的動靜越來越小後,護士們才一個個離去,謝儒無精打采的和護士們道了聲謝,接著跟著護士去找了醫生。
醫生如同念咒般沒有感情的語調在謝儒腦子裏炸開,一張張化驗單擺過來,接著,他聽見醫生說:“初步考慮精神分裂症,還是建議轉院治療。”
謝儒站起身,將一張張化驗單疊好,先感謝了醫生的悉心照顧,接著詢問轉院的相關事宜。
等一切忙完,已經是晚上了,謝儒從精神病療養院走出來時,寒風帶著雪飄過來了,好似要冰凍這世間的一切溫暖。
謝儒在雪地裏站了許久,直到他快變成一個小雪人了,他才拖著自己沒什麼知覺的身體,一步一步向前走。
精神病院是沒有陪床的,謝儒隻得時不時跑過去看看阮玉。
有時候阮玉的狀態還好,還能和他說兩句話,聊聊天,隻是時不時會問謝儒:“兒子最近的狀態怎麼樣,她還生著病,不能把病氣帶給孩子,隻能幸苦兒子才幾個月就要和媽媽分開一段時間了,真是越想越心疼。”
每到這時,謝儒都會低下頭稍微遮遮情緒,告訴她兒子在家裏很乖,很聽奶奶話。
有時候他去的時候,阮玉的狀態十分的差,隻能被強製綁在床上接受治療,廉價的病床因為強烈的掙紮不停和地板摩擦發出巨大的聲音,讓謝儒完全不敢在那邊久呆。
後來慢慢的,阮玉情況穩定了一些,在半年之後,謝儒將妻子帶回了家中治療。
阮玉的狀態還可以,隻是時不時還是找謝儒問孩子到哪裏去了,怎麼不見孩子。
謝儒覺得有些難過,特別是看著阮玉因藥物變得不再靈動的眼眸的時候。
他太心疼他的妻子了,有的時候茫茫深夜,謝儒睡不著的時候都會想,要是經曆那些的是他就好了。
因為妻子需要在家裏靜養,於是謝儒辭去的公務員的工作,安心在家裏寫作陪伴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