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同袍今年元月剛剛十歲,小小年紀已經比同齡人高出一個頭,他雖看起來弱不經風,卻能輕而易舉的抱起弟弟。淡綠色衣袍的他,麵色白皙,臉頰因冷風而吹的微紅,紅潤的唇此刻正上揚著嘴角,眉宇間帶著冷峻,已初具家主風姿。他寵溺的擦了擦弟弟額上的汗珠,滿眼的疼愛,輕聲道:
“放心吧,有我在,娘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重重的點頭,秦同澤笑著從懷裏又掏出一塊糕點,也不管兄長的意願如何,掰開他的嘴就往裏塞。同袍看著他髒兮兮的小手,感受著口中糕點的甜而不膩,心情疏朗,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幾分。
並非真生氣的孟宛綿看著兩個兒子和睦友好的樣子,將藤條仍在一旁,如新婚燕爾一般依在丈夫的懷中,習慣性的摸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顎,心中滿滿的都是幸福之感。
“你看他們兄弟倆,感情多好。”秦長玉握著妻子的手,輕言細語,“同澤到底還是年紀小,你別過早用那些禮教束縛了他的天性。”
“我什麼時候束縛了?我還不是為他好?小小年紀就這般放蕩不羈,長大了有的氣生。”孟宛綿不服氣,輕哼一聲,白了他一眼,嬌嗔道,“我的兒子,我樂意管。再說,親娘才管呢,要是繼母,我才懶的得罪人。”
“好好好,知道你黑著臉不容易,白無常夫人。”秦長玉趁夫人還未發火,忙笑著賠禮,“以後我來做黑臉,跟你湊一對黑白無常,夫人覺得可好?”
“老爺,夫人,開飯了。”隨侍秦懷山跑過來恭敬道,“喲,大少爺下學堂了,正好一起吃,不用再等了。”
“懷山,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可有夫人最喜歡的八寶飯?”
“有啊。您不是吩咐的每天都給夫人煮?”秦懷山有些摸不著頭腦,呆愣愣的問,“是往日的味道不好?”
“你看你,把懷山弄暈了,我都懶得理你。”
雖然已經成婚十幾年,但兩人仍舊恩愛的如膠似漆。孟宛綿嬌羞一笑,一邊拉起丈夫的手一邊牽起長子的手,深深的吸了口氣,俯下身來,捏了捏長子的臉頰,還未等他變臉,連忙起身,笑盈盈的大步向前。
秦長玉從長子懷中接過小兒子扛在肩頭,父子三人對視一眼,均是撇了撇嘴,隨之一家四口有說有笑的朝著飯堂走去。
秦懷山跟在身後,看著這樣和美的一家四口,感覺很溫馨,暗暗許願,日後自己也要找個自己喜歡的女子成親,不論粗布麻衣還是財貫滿盈,一定要過這樣神仙眷侶的日子。
將軍府的地位舉國無雙,但府內的布置並不奢華,甚至沒有普通軍侯家中的富麗堂皇。兩位小少爺雖然分住在不同的房間,卻還是居住在同一間名喚“袍澤苑”的院子。
從小同澤就是在兄長的嗬護下長大的,每到晚上他都會光著腳丫從自己的臥房跑到兄長的屋內,可憐巴巴的等著兄長點頭然後鑽進被窩裏,再笑嘻嘻的任由兄長給自己蓋好被子。
今晚,也不例外。
“哥。”嘟著小嘴,秦同澤指了指自己的腳丫,“哥,我凍腳。”
秦同袍正坐在書桌前專心致誌的溫書,順著聲音看到門口可憐兮兮的弟弟,忙將手中的書放下,快步跑過去將他抱上床,塞進被子裏。
“同澤,怎麼又不穿鞋就跑來了,多涼。”
“嘿嘿,不涼,哥你剛給我吹吹、搓搓的,都熱乎了。”
“以後不許這樣了。”
這種話同袍已經記不得自己說過多少次了,但同澤仍舊每晚都光著腳丫往自己的房裏跑。他甚至想,要麼去求娘親,幹脆讓兩人住在一起算了,免得同澤哪天著涼了,就晚了。
“哥,今天講什麼故事?”
“今天哥哥要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你先自己睡,好嗎?”
一聽兄長不給講故事,立馬不悅,同澤板起臉,緊繃著小嘴,從床上爬下來,抱著枕頭就要走,同袍見他故技重施,無奈的搖了搖頭,快步跑過去,不顧他的掙紮,將其抗到肩上。
“哥,你放我下來,既然不給講故事,我就回去自己睡,哼,雖然我肯定會睡不著的。”秦同澤作勢嚶嚶哭起來,“哥不疼我了,連哥都不疼我了,我還不如自己睡。”
“好了好了,先給你講故事,你睡了我再看書。”
一聽兄長服軟,同澤蹦著鑽進被窩裏,又恢複了笑嘻嘻的樣子。同袍伸手一摸他的臉蛋,幹呼呼的,哪有什麼眼淚,心知自己又上當了,隻得歎了一口氣。
“今天咱們講三十六計中的瞞天過海……”
夜色漸深,月上中空,紅燭已見底,侍女又換上一根新的,同袍見弟弟已經睡熟,示意侍女離開,見門關上的聲音沒有吵醒弟弟,才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已經麻木的手臂,躡手躡腳的回到書桌前,重新打開課本,翻到剛才還沒有讀完的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