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一份解藥(1 / 2)

午後,竇瑜是被佰娘喚醒的。屋子裏被熏得暖烘烘的,她卻覺得自己像是從屋外的嚴冬中醒來,自骨縫間往外滲著濕冷的寒氣。眼皮沉重,聽到耳邊有人連喚了三四聲,才勉力掀開。

“老夫人和四奶奶來看您了。”佰娘的一雙眼睛哭得腫成了核桃,嗓子也啞了,用力將竇瑜托扶起身,想喂她好歹吃些東西。可竇瑜精神不濟,也全無胃口。

她早上用過了一碗清粥後就一直在沉睡,接連幾日皆是如此。此刻麵色如紙,唯獨顴骨處浮著一抹淡淡的不自然的潮紅。自夢中醒來仿佛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身的冷汗,衣衫微潮,隻覺得連手指都是沉重的,難以抬起。

佰娘這兩天急得嘴邊都起了燎泡,一邊給她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哽咽道:“這可怎麼辦!一日比一日嚴重了……”

這幾天宮裏的太醫來了三四波,都是搖著頭離開的,一帖帖藥喝下去,人卻一日日虛弱下來。老夫人像是又蒼老了好幾歲,坐在床邊,輕輕搓著竇瑜的手背,流著淚反複說:“可得好起來啊,可得好起來啊!”

她最寵愛的幼子年紀輕輕就因意外離世了,隻留下女兒竇琦和竇瑜,她這一把年紀,竟也一個都留不住嗎?

阿琦死了好幾年,阿瑜如今又中了毒。白發人幾度送黑發人,當真如拿刀剜她的心一般痛。

“祖母,您別哭了。”竇瑜與祖母的手交握著,視線越過她的肩頭,在四嬸娘身上定了一瞬,又移開,然後臉上閃過一絲失落的神色。

老夫人的心一緊,竟看懂了她的期盼,轉頭急聲問下人:“長公主呢?”

下人埋頭回道:“長公主……去錢家了。說是、說是善家那個小娘子,也中了同樣的毒。”

“糊塗!”老夫人另一隻手握作拳,敲在床沿上叱罵了一句,“簡直不配做人的親娘!”

自己的孩子就要死了,她卻在外麵心疼別人家的孩子!老太太麵上浮起厲色,見到手邊團著的虛弱可憐的孫女,又慢慢轉為哀傷。

竇瑜閉了閉眼睛,又有些困倦了,小聲說:“祖母,我累了,好想睡覺。”

老夫人歎了一口氣,忍淚道:“睡吧。但晚上也要起來吃東西,知道嗎?”

竇瑜輕輕點了點頭,很快就再次睡著了。

竇老夫人回房後才得知,徐月已經回到了府上,還將善蘭瓊一並帶回來了,就安置在自己的院子裏,衣不解帶地親自照顧著。她當即就派人去將徐月喊來,可三催四請都見不到她的人,最後撂下狠話,說她再不來,就將善蘭瓊攆出府,送回錢家去。徐月這才淚水漣漣地來了。

整個人虛弱至極,還要侍女攙扶。

“你這個母親是怎麼做的!”竇老夫人剛一見她,就將手重重拍在扶手上,氣得麵色發紅。

“善娘子是病了,可你的親生女兒也病了!”

徐月在一旁坐下,眼下青黑極重,漠然緩緩道:“蘭瓊不在我眼皮子底下養病,我不安心。”善蘭瓊的症狀較之竇瑜還要更重一些,如今連說話都不能了,徐月的魂兒都沒了半個,全憑執念吊著一口氣。

竇老夫人以手指她,顫抖著說:“你真是魔怔了!那人是上輩子欠的孽債不成?”

徐月先是默默不言,忽而又落淚,“您就當是我欠的債吧!拿我的命去抵,我也甘願!”

“老夫人!老夫人!”

外頭忽然傳來竇府下人的聲音,蘇音快步迎到門邊,一把挑起簾子,就見那大喊大叫的下人氣都還未喘勻,比劃著大聲說:“是胡大人來了!”

他話音未落,胡王升已經大步穿過庭院,向花廳走來。

竇老夫人猛地從椅子上站起。

“老夫人!”胡王升才邁過門檻,甚至來不及注意到徐月也坐在廳中,便有些急迫地開口,“尋到解藥了!”

徐月從椅子上起身,赤紅著眼,幾步快走上前,緊緊握住了胡王升的胳膊,“攀玉!你說什麼?”

胡王升展開手心,露出手中緊緊握了一路的紙包。他側首看著徐月,因來得急胸口仍微微起伏著,道:“有了這解藥,阿瑜就有救了。”

徐月身形一凝,忙從他手中將紙包奪過。

胡王升以為她愛女心切,也未阻攔。看著她顫抖著將紙包打開,裏麵放了一小枚僅指腹大小的靛藍色凝固藥粉。

“怎麼、怎麼才這麼點?”徐月喃喃道。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竇家,胡王升緊繃的心漸漸放鬆了下來,嘴邊帶了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淡淡笑意:“雖然看起來少,也足夠一人使用了,兌水給阿瑜服下便可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