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衿看了她一眼,說道:“我要去鷓鴣峰上,你若是沒睡醒,可以回去再休息一會兒,日落之前,我會回來接你去城中吃晚飯。”
那個白衣少女跟見了鬼似的,連忙搖頭,斬釘截鐵道:“我也去!師兄說好,今日便教我練劍的!”
他啞口無言,又回房中,拿起那隻酒葫蘆,昨夜往裏麵裝了一葫蘆劍南燒春,是昨日答應好藏書樓中那位前輩,自己在朝雪節期間,會日日去給那位前輩送酒。
“走吧。”
李子衿提著酒葫蘆,背著柄翠渠劍,身後跟著個白衣小姑娘,蹦跳不已,兩人沿著那條布滿奇花異草的長亭古道,去往通向鷓鴣峰上的傳送法陣。
在廊道之中,少女總會指著那些連李子衿都不認識的仙家花草,問這是什麼,那又是什麼?
每當此刻,前邊那個青衫少年朗,就隻好擺出一副“師兄知道,但師兄現在很忙,所以不能告訴你”的模樣,加快腳步。
隻是每當李子衿偷偷轉過頭,看見那個白衣少女,又被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給吸引了去,或許是一隻彩翼蝴蝶,或許是一隻雲中雀,亦或是一條玲瓏剔透的三角長蟲。
少年就會放慢腳步,或是幹脆停下來,安靜地站在一旁,等著那個白衣小姑娘,看個夠,然後再一起朝著藏書樓出發。
兩人好不容易走走停停,從清晨走到晌午,才堪堪來到鷓鴣峰上,藏書樓下。
李子衿極為寵溺地揉了揉少女的小腦袋瓜,讓後者感覺腦瓜子嗡嗡的,笑道:“小師妹,就在此地等我,別走遠了。”
雖然他知道,即便自己不提,那少女也絕不可能離開鷓鴣峰,可不知怎的,自打他從心裏,真正接納了這位天真爛漫的小師妹以後,就肩負起了一個兄長的“多慮”,心裏有了牽掛,總會多考慮一些,比如時不時停下來,向後看一眼,比如昨夜麵對那風沙,曉得護住少女。
又比如現在要進那藏書樓,還不知道會在裏頭耽擱多久,指不定那位前輩一聊到興起,就要跟少年喝個不醉不歸,所以他才會有這句叮囑。
這也宣示著,除了那兩個,與少年相隔萬裏河山的青梅與竹馬,以及一位不告而別的恩師,還有一個來去無影蹤的貼身婢女之外,李子衿的心中,又多了一位珍視之人。
可跟其餘那幾位不同。
李懷仁是傻人有傻福,福大命大,經曆了那麼一場紅蓮業火,也沒能燒死他。
陸知行是自幼聰慧,腦子轉得快,又飽讀詩書,通人情世故,又有武夫宋景山前輩在她身邊保護,無需擔憂。
更何況,大煊王朝的目標是自己,隻要自己遠離他們兩個,那麼那兩位青梅與竹馬,便不會有任何危險。
而恩師謝於鋒,與那跟自己結契一甲子的八尾亦是八境的婢女蘇斛,都境界高深,有自保能力,更不必讓如今才隻是築魂境劍修的自己,替他們杞人憂天。
可這個剛撿來的小師妹不一樣。
若是跟在自己身邊,就表示自己時時刻刻,都需要多留個心眼,防止她被自己牽連。
這也是李子衿昨日,遲遲不肯接納少女的原因。
可既來之則安之,已經認過師兄妹了,還能如何?
白衣少女重重點頭,那意思便是讓師兄放一萬個心,她鐵定不會離開這裏的。
雖然那麵“鏡子”,看起來很神奇,她也想進去,可到底是理智戰勝了好奇心,怕自己跟著進去之後,師兄就會不開心了,所以錦鯉少女,願意在外麵靜靜等著,反正昨日已經等了夠久,化身為人之前,等了更久,如今再等等,算什麼?
畢竟,那可是她的大師兄呀!
讓她等再久,都值得!
李子衿滿意點頭,又挼了挼少女的小腦袋,轉身一步邁入那麵“鏡子”,掀起陣陣漣漪。
這次,少年徑直登上三層樓,沒有多看藏書樓下麵兩層一眼,就是為了能夠早些將劍南燒春送給那位武夫前輩喝了,然後好早些離開,免得自己那小師妹,在外麵等久了。
“前輩,晚輩送酒來了。”
李子衿喊了一聲,不見人影。
“前輩?”
少年又微微加大聲音,依舊連個鬼都沒看到。
隻是下一刻,他感受到自己身後的翠渠劍劇烈顫抖,隨後被他人拔劍出鞘。
李子衿瞬間轉身,望見一個人影,手持翠渠劍,一劍刺向自己麵門。
倏忽之間,劍尖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