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二人都未曾預料過的小插曲。
程曦多少還是因為那句“小瘸子”對那人生不起多少好感,走出熙熙攘攘的菜場才沒了那份不快。
扭頭時林深正邁出了右腿,即使看上去已經是十分熟練了,右肩不由自主聳起又落下肩頭還是讓人看出他的用力。程曦了解過,他這樣的假肢需要消耗的體力比尋常人的走路要多不少,這恰又是他的無可奈何。
人生總有遺憾,她卻隻希望他的遺憾可以少一些。
他希望得以感受的尋常人的生活,恰又是多數人過膩了覺得乏味無趣的日子。
程曦放緩了腳步,與他並肩走著,仔細聽也可以在來往的車聲之中聽到腳步的一深一淺,她踩著這一深一淺的腳步聲一同走著,隨口道,“暑假能多陪你一陣子。開學就忙了。”
林深似乎沒聽太清楚,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怕是也沒多久可以偷懶。”
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自然而然就能鬆弛下來,不會再是那種看著有些冷酷的神色。愛笑,看著沒那麼肆意張揚,卻笑在眼睛裏,悵然之中所生出的一種喜悅。
林深笑的時候,看上去更像是有些靦腆。
程曦把東西換到左手挽著他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走?”
“沒事。”這次的回答倒是利落。說著他挨近了一點,“重麼?”
程曦笑了,“這才多點兒東西。”她自然也不是在真正考量手中提了多少,倒像是有點口是心非的自得。
林深掃了一眼,沒再糾結於此。他了解程曦,她沒那麼快能學會撒嬌,也沒那麼快會依賴於別人。
性格使然,變化總得耐著性子,需要時間。
當然他同樣能看出,眼下的程曦是有分不由自主的那種沾沾自喜的,喜悅也是藏不住的。
他當然沒有無趣到去問她為什麼高興。高興便是高興,不必刨根究底。
他小心翼翼盤算著自己在她心中分量所在,倒也有了份自得。這樣的自得是鄭重的,他不由自主摟緊了些,恰如他種在陽台上的幾盆尚未開花的茉莉一樣,靜悄悄地不易察覺。
程曦喜歡茉莉花,卻不知道什麼原因種過幾次都沒養活。
而林深恰恰不缺的就是耐心。
足夠了解了,好多問題的答案就有了。
菜場不遠,二人沒多久也就到家了。
程曦輕車熟路拎著排骨在水池邊漂洗,林深沒去添亂,而是時不時的提兩句柴米油鹽的位置。
他的家生活痕跡並不重,東西也一目了然。不用去找。
可是不搭上兩句,總覺得清冷了些。
人總是在這樣的時候變得傻兮的,他也不曾例外。
程曦回過頭打量他,背著光還是能看出來他溢於言表的喜悅。
程曦明白這樣的喜悅,不覺動作更輕快了,甚至是哼上了歌。她五音不全,唱歌不好聽,但還是喜歡。
林深聽不太清這樣的聲音,便問,“你說什麼?”
“沒說話。哼歌呢。”程曦的聲音是揚起來的,林深就又笑了。
不管擅不擅長,程曦利落的把排骨下了鍋。
接著頗有些絮叨的聊了些瑣碎的事,忽又想出些什麼,“你的耳朵能治麼?”
林深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說的是聽力,便道,“不確定。檢查時神經和鼓膜都正常。”他的臉上些許露了些歉疚,“說不好因為什麼原因影響的。”
程曦揉著他的指尖,“過兩天陪你去看看。”
“嗯。”他抬眼道,“就算沒辦法也不打緊。最壞的結果以後就用助聽器吧。然後我嫌你吵了就偷偷拿掉。”
“你會覺得我煩麼?”
林深搖頭,“不會。”他認真地看著她,“怎麼會煩哦?”
程曦想了想道,“不認識的時候不算。之前的不算。從現在起,我希望以後能一直陪著你。我知道好些事你不喜歡告訴別人,好些事你都裝在心裏。”
程曦的話頓了頓,“我也希望你以後都順順利利,你一個人不方便的時候我可以陪你。這些都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她思索了片刻,“不會像他們一樣。我不會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