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掀開簾子,程曦先進的門,厚重的簾子落下時把原本掖在口袋裏的衣袖也帶落了,男人拿起來掖了進去。
這是阮清第一次得見他的真容。
目光含著些還沒收盡的笑意,嘴角也還翹著,鼻子很挺,隻有那隻被修複的耳朵破壞了本該很協調的五官。
得益於程曦對他基本情況的交代。
讓阮清尤為意外的不是相貌,而是從他的眉眼裏看不出她本以為會有的悲苦與憤慨,看不出太多被命運撥轉之後的憤懣不平。
這是個看上去很平和的人。
男人先打的招呼,“你好。聽她說起過好多次你了。謝謝。”
嗓音有些啞,不算好聽,也算不上刺耳。謝謝卻說的尤為鄭重。
阮清下意識接道,“謝什麼?”
“她說你非常熱情。她不習慣和人交往,你卻有什麼事都不忘了她。”
“啊?這個。”阮清若有所思看著男人,話題其實開始得相當生澀,看起來也不是個很圓滑的人。
程曦撥著被自己立在桌上的暖手蛋鼓著腮在菜單上圈著菜,不久菜單遞給了阮清,“你再看看。”
阮清接在手中瞄了一眼,“鴛鴦鍋沒有靈魂。”
“他不能吃辣。”話音剛落,小腹熟悉的感覺讓她臉色一變,“糟了。”隨即附耳到阮清耳邊問了什麼。
阮清搖了搖頭,“去買吧。”
“哪邊有超市?”
她二人耳語林語自然聽不到,但那神秘樣也讓他猜了個七七八八,隨即就站起來往外走道,“我去買。往前走一點就有個超市。”
不多時就見他拎了一個袋子回來了。
程曦翻了翻,問了洗手間方位拎著袋子進去處理了,落了兩個並不熟悉的人坐在桌上。
阮清拿著掉落在袋外的小票饒有興致的看著,驀然問道,“去年和前年過年的時候。你沒回來?”
“前年躺在病床上,在醫院過的年。去年過年的時候,情況也不太好。”
“什麼情況?”
“不適合在飯桌上說。”林深笑了笑,“你把她拉回家過年了是吧?”
阮清舒了口氣看他,點了點頭,“不然呢?”
林深點在菜單的筆忽然頓了一瞬,許久才道,“真的謝謝。”他很快又整理了自己的情緒,“你是在替她抱不平。”
阮清沒說話,看著收銀小票上的內容。她能看出程曦在男人身邊是真的鬆弛下來了,有了難得的活泛。
這是很難假裝的,程曦也不擅長這個。
男人的頭抬著,沒多久又露出了一點笑意,“先不說這些了,人要回來了。”
阮清點頭認同了。
男人看不出太多不好,不算健談也並不畏縮。
阮清還記得程曦有時候會在高興之後很快又悵然,“他吃過不少苦頭。”往往這之後就有了挺長一陣子的沉默。
阮清看不到太多這樣的痕跡。
他的目光溫和也帶著堅定。
阮清不算會看人,隻心裏直覺這個人不錯。
就連小票也讓阮清有了一點好感。
程曦收拾好出來時鍋底也上了桌,見一直有些聒噪的阮清托著腮在等,“怎麼了?”
“剛才說起你了。”
“唔?沒說壞話吧?”
“當然沒有。”阮清大笑道,“說你看人特別厲害,會交朋友,也會交男朋友。”
程曦回味過來,摟著林深笑道,“那當然啦!”
——
一頓飯賓主盡歡。
借著程曦再去洗手間的間隙,阮清仍舊刨根究底,“現在方便麼?說說去年過年時發生了什麼。”
“躺太久腸道出現問題,手術臨時造了瘺,不知道哪天才能養好了再做複原手術。”林深說的很精煉,低頭把鬆脫的衣袖又放回了口袋,“用了163天。”
等待從來是讓人心焦的。
未知的等待尤甚。
阮清從他寥寥數語中感受到了他當時的窒息,愣了許久才道,“她知道?”
林深搖了搖頭。
程曦很快就回來了,二人與阮清道過別。
回去的路上程曦沒有來時的輕快了,“她是不是不小心提到什麼你難過的事了?”
“沒。”林深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說你很好,囑咐我好好珍惜。”
“你也很好呀!”程曦脫口道。
——
次日。
平日裏風風火火的阮清難得鄭重的跟她說,“我這裏過關了。”
程曦笑了笑,“這麼容易呀?”
“衛生用品比我準備得都齊全。我服氣。”阮清把手中的小票遞給她,一次性內褲被她用紅筆圈了還打了幾個問號。
“就這樣?”
“就這樣。”
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