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夏稔回答得十分篤定:“神君是天族之人,天族萬萬不會害人。”
“也有道理。”舒宿表意不明地笑笑,“天族在某些方麵真是相似得可怕。”
夏稔的眼睛一亮。“什麼地方相似?是不是我也會和前輩一樣強,師父……”
舒宿拍拍他的肩,露出慈母的笑。她說:“憨。”
夏稔的表情一下子垮了。“我哪裏憨了,明明之前闖的禍還有嫣嫣一份,為什麼就我憨?”
“能和十六歲小孩鬧到一起,還不夠?”舒宿無奈地掐個訣,隱去二人的氣息,將衣衫略一打理,說道,“跟著我,不要獨自行動。”
“好!的!”
這次舒宿沒讓他小點聲,她想,是時候應該習慣了。
道觀的“大仙”終於雲遊回觀,舒宿遠遠看見了大排長龍的隊伍,一直蜿蜒出了二裏地。
舒宿咋咋舌,問道:“你們上次來也這麼多人嗎?”
“差不多吧,”夏稔老老實實地跟著師父排在隊尾,以千年老龜速度往前移,“畢竟都說挺靈的。好像還越來越多了。”
舒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在浩蕩人群中,她覺察出一絲不屬於人類,但也不同於妖族或天族的氣息。
這些氣息不絕如縷,似有似無,如同一層塵霾般罩著四周,混沌不明,卻又不算濃重。舒宿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夏稔,他的反應像是什麼都沒有感覺出來。
夏稔的確修為不夠,可對同族與魔族氣息的敏感是天族與生俱來的本能。除非他實在天分太差,否則足以說明異樣的氣息不來自魔族。
還能是什麼。舒宿習慣最大的敵意去揣摩未知,不管那東西是什麼,她先一步懷疑它來者不善。
“小心點。”這麼想著,她側頭叮囑了夏稔一句,未雨綢繆道:“別出聲。”
她挺怕夏稔在這兒喊一嗓子“好!的!”,那他們可就在這條隊伍中萬眾矚目了。
夏稔一怔,然後用力點了點頭,傳音問道:“師父是發現什麼了嗎?”
“不好說。總之小心駛得萬年船。”舒宿一手搭上夏稔的肩,不動聲色地把他的腦袋擰正,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不要亂看,顯得沒什麼定力。”
“您不是說要觀察……”
舒宿反問:“你知道誰是敵人嗎?”
夏稔很認真地想想,然後很認真地搖頭。
“讓你保持警惕,沒讓你四處亂瞟。”一陣冷風吹來,舒宿緊了緊衣裳,傳音幽幽說道,“天有點冷啊,我們插個隊怎麼樣。”
夏稔義正辭嚴:“這多不好,我們是修士嘛,如果我們都冷,他們不是更冷?”
舒宿露出一個似笑不笑的表情,出聲說道:“所以誰都別排了。”
“師父?”
舒宿走在他前麵,聞言停了下來,微微側頭:“怕了?”
夏稔不知道舒宿發現了什麼,下意識地按緊了腰間的佩劍,回頭看了一眼排到巷尾的隊伍,幾步跟上了舒宿。
舒宿的佩劍都收在虛空裏,道觀門前,她很順手地從夏稔腰間抽出劍,單手執劍當胸一揖,對門外小道士說道:“舒某拜見觀內仙師,小友可否指引一二?”
排在山門前的娘子虛攔了她一把:“這位小娘子你……請你排隊!”
舒宿回身笑了笑:“可我有事。”
“我們求見道長的哪個家裏沒點事?”排在後麵幾位的郎君娘子也說道,“後麵排隊好嗎?”
“師父……”夏稔扯扯她的袍袖,明顯不好意思地賠著笑,卻又不敢離開。
那娘子冷聲一笑:“是徒弟吧,當師父的還沒徒弟懂規矩呢?”
“拿自己當公主了?滾後麵排著去!”有人擼了袖子,一節粗壯的臂膀在後麵揮著,似乎隨時能衝上來決鬥。
“請您向後看,”小道士將手一讓,模板似的說道,“這麼多人都是求見我們大道長的,您急,也要急人之所急,煩勞施主講求一個先來後到,天命有常,自不會短了一人,還望您稍安毋躁。”
夏稔在後麵傳聲問道:“大……道長?道長還能用大小來形容嗎?”
舒宿不是鍾蘭,不能直說“你是呆的嗎”,隻能說:“形容程度很高的意思。”
“先來後到……小友可是說天道有常麼?”夏稔隻見她露出極其親和得體的笑,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又將手一讓,全然不顧小道士似紅似白的麵色,微笑著說道:“這位小友,請吧。”
小道士麵色青灰,咬牙說道:“請您稍後”,轉而麵相門前排起的長龍,朗聲說道:“諸位施主!仙師兼濟天下,事體繁多,賜福萬眾已屬百忙之中費心而為,實是有所及有所不及,今日就到此為止,請各位施主改日拜訪,山門多有不周,還望各位施主體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