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的事情貝惜一直瞞著沒有告訴任何人,平時也不會堅持吃藥,如果不是真的承受不住,能不吃她就不會吃。
她以為她藏得足夠好,卻還是被大伯母發現了房間裏的半瓶藥。
貝燁霖夫婦並沒有聲張這件事情,不僅幫她隱瞞,還想方設法開導她。
有某一個瞬間貝惜覺得,她應該生在大伯家的。
回過頭來又覺得不對,她值不起這麼好的父母。現在回到南鎮,就是她的現世報。
蟬鳴吵得她頭皮發麻,抬頭時剛剛奶茶店裏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她環顧四周都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時,才走向那間避風塘。
水單就在頭頂,花裏胡哨的奶茶名稱讓她有些挑不過來,最後目光落在頂上第一排的第一個。
“你好,我要一杯檸七。”
櫃台裏是個年輕姑娘,畫著濃豔的妝容,眼神掃過貝惜的臉並沒有過多停留——“7塊。”
說著用手指了指收銀台麵向顧客那一麵貼著的收款碼。
貝惜打開手機準備掃碼時停了一下,從褲兜裏掏出那兩張紙鈔,遞出一張給對方。
姑娘接過紙鈔,打開櫃子從硬幣堆裏數了三枚硬幣放在櫃台上就轉身去做飲品了。
貝惜趁勢躲進店內,踏進陰影的瞬間感受到了一股涼意,回頭在暗處牆上看到了空調的溫度:19c。
她將書包的背帶鬆開一些,讓被汗水濡濕的地方也充分體驗這股涼爽。
之後才低頭開始確認同學們發來的信息。
點開社交軟件她才發現,有很多消息並不是專門發給她的。
那個叫5班大家庭的群組右側顯示著99+的紅色提示。
最新一條停在兩點整。
貝惜沒有點開群組,看著那條預覽消息,手指微微用力,漸漸露出生澀的白。
——
“不會和牧歌的事情有關吧?”
貝惜感覺自己的眼睛有些疼,心髒的位置被突然迭起的情緒拉扯著。她都不需要點開,就能猜到大家討論的內容。
那些流言像柳絮一樣不停地灌進她的耳朵,眼睛,口鼻,無往不至。
因為休息不足,她的右眼開始陣痛,連帶著右側的半邊臉頰都跟著疼起來。
抬起手掌按壓著右眼,左手回複著那些單獨發給她的消息。
最上麵的備注是江菡。
江菡最早的消息發出時間是早上第二節課課中。
[怎麼回事?]
[阿姨怎麼突然來了?]
[你人呢?]
[走了?]
[大姐,看到消息回一句吧,你這是要急死誰?]
[老吳說你轉學了?這麼突然?]
[群裏的消息別看。]
指尖點著轉學的那條消息,長按後點擊了回複的圖標,單手輸入回複內容。
[是。]
貝惜和江菡從小就認識,從小學開始就在一個班。初中的時候短暫分開了三年,上高中又考進了同一個重點班。
這樣的緣分不可多得,但是她們的關係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青梅不敵天降,貝惜最好的朋友也不是江菡,江菡最好的朋友也不是她。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離開的時候,最關心她的會是江菡。
淺粉色的指甲虛蓋在鍵盤上方,她想了很久也沒能想出一個很好的理由來敷衍對方。
屏幕上氣泡從下往上彈起,江菡已經傳來了最新回複。
[在哪兒?]
貝惜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時間,快速回複,[專心上課。]
然後就退出的聊天界麵。
下麵的單聊消息寥寥無幾,貝惜悶著腦袋一一回複後關閉了軟件。
打開地圖軟件在搜索框裏輸入了兩個字——
紋身。
搜索結果為空。
退格刪除後重新輸入tattoo,結果仍舊為空。
空白的頁麵停留了一段時間後整個屏幕都熄滅下去,貝惜覺得心裏有一團火也熄滅了。
旁邊的姑娘做好冰飲,透明的液體上方漂浮著一層深藍漸變。
杯壁在燥熱的天氣裏滲出冷凝水。
貝惜接過杯子後又被塞了幾張幹淨的衛生紙。
右眼還是隱隱作痛,快要走出店門時,她又突然轉過身來,“老板這附近有紋身店嗎?”
對方眼神上下打量著貝惜,“還沒成年?”
又是排斥性詞彙。
貝惜握緊了手裏的塑料杯,上排牙齒咬住了嘴唇。
又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敷衍回答嗎?心裏有一顆倒著長的尖刺,一直從胸腔向上浮起來,堵在嗓子眼,幾欲衝出又艱難控製著。
哪怕隻有一次,她也想反駁這樣的說辭。
但對方卻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
“旁邊北街往裏走,在畫水塘對麵有一家店,你可以去看看。不過”
她稍稍停頓後湊得更近一些看著貝惜瓷白乖巧的臉蛋。
貝惜後退一步,眼神躲避著對方的目光,“不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