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他。
貝惜抬頭看了一眼二單元的樓棟,猜測他所屬的樓層。
少年身邊一直漾著一圈煙霧,夜裏的蟲鳴都無法驚擾他的冷漠。
貝惜坐在長椅上,等著他上樓去。
“關鳴!”少女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步行梯上傳來,循聲望去貝惜隱約看見兩個人影。
個子不太高的少女旁邊有個高出她不少的男生。那聲呼喚之後,少女側身對男生說了什麼,男生就轉身離開了。
少女跑著從步行梯下來,走到路燈下時,貝惜才看清她的臉——是精品店那個小老板。
“站這兒幹嘛呢,一身煙味兒。”小老板單手覆住口鼻嫌棄地讓開一些距離,“奶奶怎麼樣,吃飯了嗎?”
“嗯。”那聲回應短促沉靜,依舊夾著讓人無法釋懷的煩躁。
貝惜看著這個畫麵,食指覆上手機的電源鍵,連按之後關閉了手電筒。
led光熄滅以後她又覺得這樣在暗處聽人說話實在卑鄙,卻沒有再將電筒重新打開。
小老板看起來和關鳴的關係很親密,似乎也並不在意他說話的語氣。兩個人沒有在樓下呆多久,等關鳴抽完手裏那根煙,等夜風吹散他身上殘餘的味道,才一起上樓去。
貝惜仰頭看著樓道裏的聲控燈一盞接一盞亮起,又次第沉默。
一、二、三、四、……五、……六。
六樓。
六層的兩戶家裏燈都開著,貝惜也猜不出是哪一間。
突然開始震動的手機將她遊離的思緒拉回來,是一個陌生號碼。
窺探別人的羞恥感延遲漫上頭頂,貝惜接起電話的時候有些慌亂。
“…喂…”
電話那邊人聲鼎沸,噪聲由近及遠,最後淪為背景,熟悉的女聲傳入耳道:“吃飯了嗎?”
貝惜還來不及回答,對方又著急吐出下一句,“你去17棟那邊的茶鋪,喊一下你爸,讓他早點回家,我這兒還忙著,吃了飯就早點休息,明天我沒時間送你上學。”
私心自用地開始,有己無人地結束。
有時候貝惜都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她親生的女兒。
先去超市買了必要的洗漱用品,挑了一雙最便宜的拖鞋。從紅旗出來以後,在附近找到了一家小診所,買了一盒布洛芬。就這樣,身上的錢還剩下二十。
她將小票撕碎扔進垃圾桶。
布洛芬揣進短褲口袋裏,隱隱露出一角。貝惜將盒子拆開,把裏麵的兩版藥單獨拿出來裝進口袋。
小區茶鋪不少,夜幕降臨之後也都不再營業,但十七棟的那家還在繼續。鋪子裏燈火通明,貝惜站在外麵還能聽到鼎沸的搓麻將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