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時候,王福叫周一小老板,現在直接叫老板。
周一有二十歲了。
今天就是他的生日。
本來今日應該是一個開心的日子,可是周一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甚至整顆心都沉到了穀底。
就在早上,原本還能看見黑白顏色的他,突然間眼前一片漆黑。
就像是一台正在播放的黑白電視,被人將亮度一下子往下調到了最底。
雖然這個過程隻持續了幾分鍾。
可是,他清晰的感覺到,他可能要瞎了。
他不知道為何這種感覺會來的這麼清晰,就像是靈魂深處有什麼在提醒他一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瞎,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就是下一秒。
現在,一股讓人難以接受的危機和恐懼感充斥了大腦,讓他再也不可能笑得出來。
他坐在大門下的木梯上麵,靠在門沿上,眼神空洞。
沉默。
就那般沉默著。
許久之後他抬起頭,想要看看這片天空,卻被高大的楓樹擋住了視線。
我上輩子是毀滅了世界嗎?
周一的那股危機感慢慢變成了一種不甘心的憤怒。
他緊緊的咬著牙。
頭猛的磕在門上,發出咚的一聲。
這是不甘的怒吼,也是那股怒火的發泄。
他用力極猛,大大的木門在這“咚”的一聲中微微顫抖,門頭上一個木框精製的燈籠晃了一下“嗒……”的一聲掉了下來。
這個紅紅的燈籠用上等紅木雕刻成的,那個大大的酒字,更是看起來蒼勁有力,帶著一股滄桑的時代感覺,不知道掛在門上有多久的曆史了。
燈籠很重,掛得也很高。
自由落體當中,一下子砸在了坐在下麵的周一的頭上。
一瞬間,周一感覺整個大腦嗡的一聲,像是什麼爆開來了一般,痛苦還沒有散去,眼前就一片漆黑。
驚恐的他已經顧不上頭上的痛苦了,也顧不上從酒館裏麵慌張衝出來的王福。
王福驚慌的詢問聲音,變得遙遠而且微弱,他的耳朵像是被巨烈的聲音震得短暫失聰一般,隻有嗡嗡的響。
他抬起頭來,努力的睜大了眼睛向前方看去。
不要瞎不要瞎。
他恐懼而且驚慌的內心在瘋狂的祈禱。
眼前一片漆黑。
他用用力的揉了揉眼睛。
終於,他仿佛看見了一絲亮光。
哪怕僅僅隻是一絲亮光,也讓他仿佛看見了所有的希望。
他繼續用力的閉了一下眼睛,然後重新睜得大大的。
那一絲亮光依舊那麼昏暗,仿佛無盡夜空中遙遠的一根微弱燃起的蠟燭,隨時都會熄滅掉。
那一絲希望又變成了原來的恐懼。
他甩了甩頭。
頭上的痛楚讓他變得清醒無比。
王福溫暖的手拍著他的肩膀,擔憂詢問的聲音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一瞬間,所有的亮光都回來了。
驚喜當中,他抬眼看去,然後呆在了原地。
依舊黑白的世界中,他看見了色彩。
一條土狗慢悠悠的從前麵的人行道上麵走,它的全身都泛著一個有些濃烈的顏色。
他不知道那個顏色是叫紅色、黃色、藍色還是其他的什麼。
它在黑白的世界顯得那麼醒目,那麼美麗。
那麼神奇而且讓人著迷。
人行道上,那條土狗慢悠悠的身姿成為了周一眼中最美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