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冤屈大白(1 / 3)

七八四年三月九曰,中午,警衛進來通知:“大人,有客人在客廳等著見你!”

快二十天了,除了警衛和審判官以外,這是第一個來訪的客人。紫川秀精神一振。

客廳的窗簾已經被拉開了,刺眼的午後陽光直射進來,一個披著軍用披風的漂亮女子婷婷地站在窗前,腰杆挺得筆直。她的容貌秀麗端莊,舉止賢淑,但神態和舉動都透出一種長途跋涉的疲倦來。

萬萬沒有料到會在這裏見到她,紫川秀驚喜地叫出聲:“啊,嫂子!您什麼時候到旦雅的?”

“剛剛到。”李清紅衣旗本轉過身來:“阿秀,這些天,你受委屈了。”她笑容很親和,仿佛春風般撫慰人心,讓紫川秀一陣溫暖。

紫川秀真誠地說:“為了我的事情,大哥和嫂子艸了很多心,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感謝好。”他猜出李清到來肯定與案情有關,問:“您見過羅明海了嗎?”

“總統領大人已經回燕京了。”

“總統領大人走了?那調查誰主持?”

“調查已經中止,阿秀,你自由了。恭喜你官複原職!”

紫川秀目瞪口呆地望著李清,好久,他才出聲:“嫂子,您神通廣大,真有麵子!您剛到旦雅就把我給救出來了。”

李清嫣然一笑,眉間驟然一沉:“不是我有麵子,是流風霜麵子大。”

“流風霜?關她什麼事?”

“阿秀你一直被隔離還不知道,流風霜已經打下多倫行省了!”

“那怎麼可能!”紫川秀霍然站起,驚得呆住了,就在自己與外界隔絕的時候,外麵竟已天翻地覆:“多倫行省!她怎麼能到那裏?邊防軍去哪裏了?多倫湖艦隊呢?”

“邊防軍連敗十一戰,多倫艦隊已經不存在了!明輝被軍法處鎖拿問罪——若是騎兵快馬,流風霜離燕京不過兩天的路程,過了朗滄江就是一馬幹川的平原,最適合騎兵長驅直入,無險可守,燕京危險了!”

紫川秀明白了,原來自己的突然脫困,還是托了流風霜的福呢!若不是她,紫川參星哪裏會記得西南還有個被關黑屋子的統領,自己估計要被關到白發蒼蒼胡子一大把了。

李清拿出一個信封遞過去,紫川秀撕開看了下,冷笑道:“全權狙擊流風霜所部?參星殿下賦予如此重大的信任,真是讓下官受寵若驚呢!要打仗就想起下官了,那麼多威風凜凜的元老,把他們編成一個調查組師團派上前線去,說不定能把流風霜嚇得落荒而逃呢!”

李清沒理他的怪話,逕直說:“陛下寄希望於秀川統領大人您,堅決地守住朗滄江丹納渡口一線,實施戰略反擊,全殲流風霜所部!”

“全殲流風霜所部?若是有空就順手把遠京也給拿下來,是吧?明輝四十萬大軍都給打得落花流水,陛下也未免對黑旗軍太有信心了吧?”

李清一笑:“陛下不是對黑旗軍有信心,陛下是對你有信心。阿秀,你與明輝完全不同,明輝不過是個常人,他不是流風霜對手。而你才是與流風霜同級別的天才,你用兵有那種靈氣,如天馬行空般無從揣摩,唯有你足以與流風霜較量,連斯特林都差上那麼一點。陛下完全明白,他信任你。敵寇猖狂於國土,能橫刀立馬力挽狂瀾的,舍統領您更有其誰?”

李清說得深情款款,崇敬地望著紫川秀,用眼神無聲地說:“啊,可全靠你了!”

若是個熱血小夥子被美女這麼望著,非得當場上演出歃血請戰的把戲不可,但紫川秀這種老油條早過了衝動的年紀,他用屁股都可以猜測出燕京的大人物們打的什麼主意:手握四十萬大軍的明輝都被打得一塌糊塗,區區十萬人的紫川秀能幹出什麼名堂來,不求他打贏,隻求能拖住流風霜就行了。反正這是個肉包子打狗送死的差使,就讓紫川秀去吧!他一戰敗,那就更有理由把他像泥一樣亂踩了!

他連連搖頭:“嫂子,總長分明是在漫天開價,您若不透露點實價,這買賣實在無法談下去。”

李清啼笑皆非。這家夥把軍令當成了什麼,談生意嗎?

“阿秀,其實總長和軍務處隻需要您堅守朗滄江防線兩個星期,有兩個星期,中央軍和新組編的預備隊軍團自然會過來增援您的,他們將從兩翼包抄流風霜。”

“援軍由誰統領?”紫川秀立即問:“中央軍自然是由斯特林,新編的預備役部隊由誰統帥呢?”

李清隻說了兩個字:“帝林。”

紫川秀眉頭輕輕一揚。

紫川秀、斯特林、帝林,三人無一不是足以獨當一麵的重量級名將,這是紫川家前所未有的最強陣容。出動了紫川家最傑出的三位名將出來絞殺流風霜,可見燕京對她的恐懼程度。

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麼,李清微笑著點頭:“雙方參戰全是超一流名將,超豪華陣容,舉世罕見。無論勝負,這料必是一場激烈精彩的大戰!斯特林在燕京忙於軍務無法親身前來,但他說,如果阿秀統領您不參與,缺少了你神鬼莫測的謀劃,我軍勝算將減少不少。如不能參加這場大陸命運之戰,這也是阿秀統領您自己的遺憾吧?”

夕陽,荒原,鐵騎縱橫,步陣如鐵,刀劍如山,名將對名將的對抗,精銳之師與紅衫鐵流的碰撞,就猶如那星辰與星辰的對擊,恢宏壯闊。

生於這偉大時代,與親愛兄弟並肩作戰,抗擊當代最偉大名將,那是一個多麼壯闊的場麵!

紫川秀感覺血脈中少有的熱流奔湧,身為軍人和戰將的本能在他體內複蘇。

他慢慢地捏緊了拳頭,雖沒有出聲,但那炙熱的眼神已經暴露了他心底的戰意。

看在眼裏,李清滿意地笑了。

她還沒來得及得意,紫川秀突然出聲問:“馬維此人——他在哪裏?”

李清警惕地一揚眉:“你問這個幹什麼?”

“嫂子,您是個天才的演說家,我被您說服了。但在上戰場之前,我總得把家裏的髒東西清理下,否則怎麼能安心呢?”紫川秀微笑著說,但那笑容中卻帶了一絲森冷的殺氣。

李清不答,靜靜地眺望著窗外美麗的春guang。

紫川秀以為她沒聽清,又叫了一聲:“嫂子?”

“我聽到了。”李清轉過身來,溫和地說:“阿秀,你是統領,一方鎮侯,官職遠在我上,我沒資格來評述你,但你既然叫我一聲嫂子,可願意聽我一言?”

“啊,嫂子請說。”

“阿秀,你是光明正大的將軍,國家的英雄,馬維那樣的人物不配當你的對手。你卻以濫殺製止叛逆,以錯誤糾正錯誤,弄髒了自己的手!你一向溫和大度,這次為何如此暴戾?不經司法審判處決上千平民,你知道,在燕京大家怎麼說你的嗎?西南軍閥紫川秀,因與馬維競爭紫川寧失敗,於是誅殺馬維全家’——想想,將來曆史上,你會留下個什麼名聲?”

紫川秀陷入了迷茫,對著李清那疲憊而真誠的麵孔,他第一次動搖:自己真的出自公心嗎?或者潛意識裏,自己不自覺地誇大馬家的危害姓,自欺欺人地吼道,這是一夥極危險的家夥,必須調動軍隊用霹靂手段對付他們!其實不過為自己鏟除情敵尋找借口罷了?

堅決地搖搖頭,把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通通拋出腦外,紫川秀平靜地說:“嫂子,這些事我不懂,我隻是知道依照馬維和馬家的罪行,他們該死。至於該不該由我殺,這些我並沒有考慮——我和馬維現在鬥得你死我活,如果我死在馬維手上,哪怕悼詞把我說成是聖人再世也無濟於事。”

李清歎口氣:“阿秀,既然你決心已定,我就不再阻攔你,但你殺馬維並不容易。三天前,他和羅明海一起回了燕京,隻要有你一天在,估計這輩子他都不敢再踏入西南一步。聽說,總長殿下有意思把他安排到東部的某個內陸行省當總督。”

“為什麼?”紫川秀猛烈地一槌桌子,砰一聲巨響:“如此元殲巨惡,勾引倭寇的國賊,紫川參星不但不加以懲罰,反而將其提拔保護起來,他的老花腦袋是不是進水了!”

“阿秀,冷靜!馬維不是好東西,你知我知,參星殿下也知道。但你我隻能從目光所能及的地方考慮,但殿下卻要考慮戰略全局。殿下這樣做,自然有他政治上的考慮!阿秀,不要太任姓了——殿下保護馬維,卻沒有對你誅殺馬家有任何懲罰,其中深意,你該思考下!”

被李清當頭一喝,紫川秀這才清醒些,沙啞著聲音說:“謝謝嫂子您提醒。”

“好了,快回去吧,你的部下們等得都焦急了!”

當紫川秀重新回到旦雅市中心軍部大樓時,午後刺眼的陽光讓他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

場麵真是壯闊,數千騎兵夾道列隊保護,身著深藍色製服的高級軍官肩上的勳章如陽光一般爍了紫川秀雙眼。

大街小巷上擠滿了歡迎的人群,他們被騎兵們阻攔住了不得近前,隻能遙遙地衝紫川秀馬車激動地揮舞著標語和彩旗。

見到紫川秀從馬車裏出來,人群轟地發出了歡呼聲:“統領爺,您好!”

紫川秀向著人群揮手致意,四周響起了轟然的掌聲、歡呼聲。

害怕人群中藏有馬維的刺客,紫川秀不敢久留。在軍官和警衛們的簇擁下,他快步走進軍部大樓,進了會議室,身後的部下們跟著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