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我抬抬下巴,“你自己現在不就是嗎。”
靠…
我差點忘了白亦非懟起人來也很有一套。
“你最近在流沙如何?從今晚來看他們對你很好——韓非和張良都在極力幫你推脫。”
我眼神黯然,低垂下頭長長歎出一口氣,沒說話。
白亦非將我這般形容看在眼裏,默了默,起身拍拍我。
“時辰也不早了,回宮吧。”
·
我懷揣心事回了長華宮。
摒退所有侍女,連夭夭都被我支去殿門口,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裏那棵樹下發呆。
池塘裏的紅鯉遊啊遊,就是找不到遊向萬川山河的路;櫻也花早已過了花期,入秋後隻有孤零零的樹葉掛在樹梢。
換作以前我會理所應當的覺得這不過就是一場局,成王敗寇,我站在流沙的對立麵,做的這個事就是天經地義,怪不得我也怪不得任何人。
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如白亦非所說,流沙的人對我都很好。
——好的讓我愧疚難堪。
我娘以前告訴我,小孩子家家做人要誠實不可以說謊,說謊的人要吞千針。
原來這針不是吞進嘴裏,而是吞進心裏。
樹葉忽然簌簌落了一地,一個玄色身影落在不遠處的石凳旁。
我抬起頭。
宮燈散出的暖光暈染了棱角,他站在一片模糊柔軟的景色中凝視我。
恍惚了一下,回神後的心虛使我飛快起身,拎起繁瑣曳地的宮裙就要往殿裏跑。
他疾步一把拽住我,拽得我頭上發釵搖晃,蹙起好看的劍眉:“跑什麼?”
我想甩開他的手臂,但不動用內力根本就甩不開,也不去看他,把頭撇過去:“你已經是司隸,以後不要再亂闖宮闈了。”
他的眉蹙得又深了一些,“你怎麼了?”
我沒有理他。
他像是猜到了什麼,繼續問我:“你不高興?因為今天晚上的事?”
“是啊!”我狠狠推了他一下,飲酒完的情緒本就不易控製,現在他站在我麵前——非常礙眼,隻想找個理由讓他趕緊走。
左思右想,找到了一個非常狗血的理由:“我都有婚約了,你還來找我幹嘛?”
他盯了我一會兒,薄唇輕啟:“你的婚約並沒有定死,還有轉圜餘地。”
我冷冷然,繼續激他:“你說有轉圜餘地就有轉圜餘地了嗎?你怎麼這麼自信,你以為你是——”
話還沒說完,他就一使勁將我往他懷裏拽。
鼻尖撞上胸膛,疼得眼眶酸澀。
這是我今天晚上第二次懵逼了。
這這這這這啥情況???
我隻是想讓他趕緊滾蛋,他幹什麼?他抱我幹什麼?他在幹什麼啊啊啊啊啊!
我被嚇得直接一拳掄上去,就這都沒把他掄開,低沉的嗓音在發頂響起:“流沙會有辦法,你不會嫁到雪衣堡去。”
作勢再掄上去的手就那樣停住。
我沒有再要去推他,閉上眼,手垂至身體兩側,微微發顫:“你…不想讓我嫁過去,是嗎?”
“是。”
可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婚約隻不過是一場烏龍,我也不可能嫁去雪衣堡,我——
我在騙他。
如果比擬成話本,這就是一個錯誤的故事走向。我一直很清楚,但縱使這樣清醒,有些東西也在慢慢走出我的控製範圍,最後開始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