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靈也想問那異母姐姐,便問:“聽說大王姬在苗山調養身體,你經常見她麼?”
“當然啦,瑤姐姐就住我隔壁。”苗霏一派天真爛漫,“苗山水土好,藥物盛產,她養了小半年,如今身體強健多了。”
夏靈聽了寬心,印象中那姐姐弱風扶柳,小的時候父王親自帶她射箭練劍,夏瑤因為體弱隻能在閨房裏看點竹簡,做些女兒功課。饒是這樣細養,也受不得一點風和勞作。後來欣夫人一籌莫展,隻能請求送她去補藥聖地苗山療養,夏王也應允了。
曾經夏靈還想讓大哥也一起去,但他本人隻當耳邊風。現在才明白,查不出症候,自然什麼藥也沒用。
成益跟在她們旁邊不住插嘴:“沈姬沈姬,你家裏是作甚的?怎麼我流連王都許久,從來沒聽過你?”
夏靈喜歡和人反著來,成益越好奇她就越想瞞著:“家裏是種樹的。”
成益笑:“誆我!”
夏靈也不說,反問:“成公子怎麼這樣好奇我的身份?”
“你長得好看。”成益坦率地笑道,“我認識許多姐姐妹妹,今天是第一次看見如沈姬一般好看的姑娘。”
旁邊的伏柳晨曦都起了雞皮疙瘩,不約而同地把夏靈拉遠,看成益的目光都有些警惕。
夏靈不為所動,還覺得有點好笑,指指前方備受矚目的徐雙兒:“徐姑娘最出眾,你怎麼不說呢?”
成益小聲地切了一聲,把手豎在側臉挨近過來說:“公子我覺得徐二丫還不如苗姑娘好看呢。”
苗霏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別胡說,別胡說哦。”
成益斜著眼瞅前頭的徐雙兒,正好徐雙兒轉頭來衝他們微笑,美得苗霏哇了一聲,夏靈不明所以,也跟著抬手打招呼,徐姑娘卻已經回頭了。
晨曦拉她袖子指指後頭,夏靈回頭,看見後麵不遠不近一臉不耐的夏煥,才明白人家估計是衝他展的顏。
夏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悄然掃了周圍的人一圈,發現大多數的人目光確實都悄悄聚集在夏煥身上。
她摸摸下巴,打定主意死也不暴露自己的王姬身份。
等這第一天功課過去,夏靈和新認識的幾個小夥伴揮手告別,準備等到他們都離開再走,夏煥倒是一結束就和趙廉跑了。
權貴家的子弟慢慢都離開,她在司命神殿的花庭裏負手望天,小大人似的哈了一聲:“宮外事,宮外人,也不過如此。”
是新奇,是有趣,但也比不上宮裏的。
“呀,還有信主麼?”
一個蒙著麵紗的年輕司女抱著一大捧剛摘的鮮花路過,額間的朱砂痕點出了動人的明媚。
夏靈行了信徒禮,那司女抱著花而來,笑得眼睛都成縫了:“信主有緣,帶些花回去吧。”
夏靈吃驚:“奉神的花,我怎麼能拿?”
那司女莞爾,自顧伸手把一大捧花遞到她麵前來,夏靈連忙接住,被那花香撲得神清氣爽。
“你與神有緣。”那司女輕點她額間,隨後也行了個信徒禮,縱是麵紗遮了大半容顏,那笑容依然讓人如沐春風。
“洪荒將臨,萬象彙聚,信主保重。”
“什麼?”夏靈聽不清,那司女已笑著轉身而去,讓人摸不著頭腦。
片刻後晨曦來請回王宮,笑問:“王姬偷偷摘了庭院裏的花麼?還摘了這麼一大捧呀。”
夏靈嗅嗅花,心情舒暢:“是位司女送的,算啦不多說了,先回去,改天再遇見我再回禮。”
晨曦想替她接過花,夏靈自己抱著不肯,彎著眼道:“我看著開心,別和我搶啊。”
下了車回王宮,她一路快步回和煙居,急匆匆踏進去,有滿腹的新見識和人情想分享給他聽,還想把懷裏的一捧花帶給他玩賞。她滿麵的笑意和高興,指尖上有一點蜜,都想分給他嚐。
“阿千戰!我今天……”
朝露見她來,有些不安地叫了一聲:“王姬……”
她三兩步跳進門裏去:“你看我帶了什麼來?”
屋裏床板上的被子整整齊齊,並無一人。
她失望了一瞬,隨即笑罵:“這家夥又跑哪溜達去了?朝露,你又沒看好他……”
她忽然反應到了什麼,聲音戛然而止。
她抱著花轉身跑到庭院裏,在那花園裏不停地奔跑和尋找:“千山崽,千山崽……”
黑鍋跑來她身邊,跟著她瞎跑。
滿院昏暗,冬風漸凜,她還在四處尋找。
“王姬,”朝露說,“今天王派人來了,他……他走了。”
指尖忽然有些抖,懷裏的花一枝一枝掉下去,散了滿地的花香。日落,餘暉漸消散於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