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這回麵對的是南夏的大王姬,夏宮裏的草也不知道藥效怎樣,此舉簡直是玩火。
失措了一會,他繃著臉翹起蘭花指,小心翼翼地在夏瑤脖子間捏出了那係繩,把她的“護身符”揪了出來。
那個小小的鼓鼓香囊出現在他眼前,他頰邊浮現了略微鋒利的弧線——那是他在咬牙。
再沒有猶豫,他解開表麵畫滿符咒的香囊,指尖從裏掏出了一段頭發。
他玩火玩得值了。
昭淮掏出一小塊碎布揉成塊塞回那小香囊裏,隨之把那縷頭發藏進自己懷裏。
起初手指是哆嗦著的,沒幹過這樣心虛的事。但把頭發收進來時,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他把掉了餡兒的護身符放回夏瑤的衣領裏,安靜地坐在一邊。
隻等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睛了。
昭淮用另一手打了個響指:“瑤王姬。”
夏瑤回過神來:“嗯?”
她沒意識到發生過什麼,微微楞了一會,依舊微笑著:“啊,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護身符?”
昭淮搖頭:“開個玩笑。”他收回手去拉出脖子上的墨繩,拉出了一塊蒼青的月牙玉,“這是真的了,我的護身符。”
夏瑤眼眸都因那玉的色澤而亮了,她怔怔看了一會,而後才反應過來,禮尚往來地摸出了自己的護身符,有些不好意思:“你的護身符璀璨,我的素樸離奇。”
她的神情自然,完全沒有注意到手裏的護身符已經被掉換了餡。
昭淮收回目光,垂了眼看手裏的玉,指尖微轉,那玉幾乎要溢出光來:“師父看重我,我們五十個弟子裏,隻有我得了師父送的玉。”
“那你的父母呢?”
他的笑意有些涼,操著不流利的中原話慢慢說:“我從沒有見過生母。父親續娶了一位美麗的妻子,我有弟弟和妹妹,他們的護身符,是父親的庇護。”
夏瑤神情微變,剛要開口,車已停了。車外的宮人請大王姬下車,他率先下去,站在車外恭敬地彎腰。
在她麵前,他一直是這麼疏離淡漠的樣子。
夏瑤卻總是懷想起苗山上,驚心動魄滾下來的少年,她喜歡那個奮力想要掙脫束縛的少年。
可是把人帶到身邊來之後,一麵希望他乖順,一麵又希望他真實。
畢竟……宮人口中的千山,在夏靈那邊時並沒有這樣溫順。
少年像塊封閉的石頭,隻有剛才在馬車上說話間,眼睛裏流露出遮掩不住的嘲諷。
夏瑤恍然有些明白他的疏離從何而來了,大約是覺著,自己不是“同類”。
她走在路上,少年就在身後,保持著一段距離。
昭淮回了宮裏,無人處裏摸出了懷裏的東西,把帕子毀了。
隨後他指尖輕搓那縷係著紅繩的發絲,在午間的陽光裏平和地盤腿坐著。
夏宮不是一塊鐵板,他還會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他握住發絲,連同一枚小小的花箔在掌心裏摩挲,用千山話說給自己聽:“冬歡,你的東西,我替你保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