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牧晗抬起手背捂了捂眼睛:“我知道你愛我,至少是曾經深愛過,所以你更接受不了詩詩的出現。離婚這條路,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路,我們也隻有這條路可走。不然怎麼辦?等我死了,你獨自撫養兩個跟你沒有丁點兒血緣關係的孩子長大……”
“蕭……牧晗……”齊巍有些艱難地叫出他的名字,“我找全世界最好的專家,還有希望的……”
“沒用的。再說,就算閻王爺不收我,我還能留下一條命,你覺得,我們真的能過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嗎?”蕭牧晗抬起淚眼問。
齊巍胸前起起伏伏,終於像下定決心似的說:“我可以試著慢慢接受她。”
蕭牧晗愣了愣,也沒說出話來。
但這婚,還是非離不可啊。
他想了想,也狠了狠心,望著齊巍笑道:“就算你真心實意地接受詩詩了,然後呢?我們繼續過隱婚的生活?除了雙方父母,除了你的經紀人你的助理,除了我最好的朋友,沒人知道你我已婚,沒人知道你我的另一半是個男人。而且就算這些人知道我跟你是合法夫夫,你在他們麵前也從來沒有表現出對我的好,在外人麵前就更是形同路人了。全世界除了你自己,沒人知道你愛我……”
齊巍泛白的嘴唇微微張了張:“我有多愛你,你也不知道麼?”
“我以為我知道,但有的時候又覺得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對我好得沒話說,但當著別人的麵對我又那麼冷淡疏離,我也不知道哪個是你演的哪個是真實的。”蕭牧晗頓了頓,“有時候我覺得,可能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永遠都是演的,真實的你應該總會有情不自禁的時候,可你永遠拿捏得那麼準確,在外麵真的就像不認識我一樣,或者頂多是個點頭之交的樣子,一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完全沒有,回家又話太多,太粘人,聒噪得讓我嫌煩,體貼入微到讓人窒息……真實的情緒有時候是不受控製的,演戲才會這麼丁是丁卯是卯吧……”
齊巍的臉色和唇色更白了幾分,快趕上蕭牧晗因為劇痛而煞白的臉了。他張嘴想解釋,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齊齊。”蕭牧晗很鄭重地叫了他一聲,眼裏泛著淚花。
這大概也是他最後一次這麼叫他了吧。
齊巍紅著眼眶緊盯著蕭牧晗,眼皮都不敢合一下,卻依然沒能說出話來,隻是再次伸手緊緊攥住了他按在上腹的手。
那明顯冰涼汗濕微微顫抖著的手讓蕭牧晗心裏也跟著抖了抖,他抓起齊巍的手,埋頭在他手上不輕不重地啄了一口,然後鬆手道:“等我爸出院我們就去冰島,這之前你別來找我了。”
他轉身下了車,聽到已經大半個身子探到副駕的齊巍急急地翻過副駕跟著下了車,甚至也知道他正默默地跟在自己後麵走著,他也沒太在意。
齊大影帝不可能大白天在公眾場合跟他拉拉扯扯糾纏不休,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給女兒買蛋糕。
大風還在呼嘯著肆虐著,甚至刮得醫院門外那排平房店鋪上方的廣告牌都嘩啦啦響個不停。
突然聽到身後的齊巍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蕭蕭快跑!躲開!”
他本能地撒腿想跑,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一大片黑影正當頭罩下。
跑已經來不及跑了。
就在那一瞬間,身後猛撲過來的人用力推了他一把。
可還是來不及了。
他依然被從天而降的巨大廣告牌砸倒在地,頓時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都是清晰而又漫無邊際的劇痛,但更讓他絕望的是,自己背上那個人應該傷得更重,因為他甚至都沒發出一聲悶哼。
“齊齊你怎麼樣?”他顫聲叫道,“齊齊?”
沒有人應答。
“齊巍?齊巍你說話……齊……”蕭牧晗也問不出聲了,他隻感覺到了背上那人身上接連湧出滾燙的液體,在他脖子和後背四處蔓延開來。
他的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卻也能感知後背那些原本燙得灼人的液體正一點點變溫變涼直至冰冷。
你個憨批……
“爸爸起床了!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蕭牧晗睡夢中聽見有人叫自己,也知道這聲音來自兒子蕭天騏,可他困意正濃,並不想睜眼。
蕭天騏開始一邊撓他癢癢一邊唱歌了:“太陽當空照,爸爸睡懶覺……”
癢得不行的蕭牧晗終於一邊睜眼一邊抓住兒子的手,嘟囔著坐起身:“別鬧,癢,幾點了?”
“七點半了,阿姨都要送我去上幼兒園了,還說再不叫你的話你上班要遲到了。”
“好好好,我馬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