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兄妹間(1 / 2)

惜芍院地處肅國公府的最西邊,雖然位置偏僻但是環境倒是幽靜。陸庭知的父親肅國公生前是個文氣的人,將府中置辦的處處曲水流觴風荷清婉,可惜如今換了陸王氏當家,府中花草都疏於打理了不少。

秦懌步伐散漫,一路走過石子曲徑,在惜芍院正中間的觀芍園前停了下來。

如今正值六月末,園子裏的滿滿當當的各色芍藥落了大半,又加上剛下過一場雨,嬌花承露,更顯得有一種破碎而柔弱的凋零之美。

“四相簪花、出水美人、沙金貫頂、朱砂判……”秦懌盯著滿園的芍藥,一個個如數家珍般細數過來,聲音頓了頓,“看不出來駙馬還是個有心人,為你種了滿園的芍藥。”

秦懌看著這滿園的芍藥,心裏頭酸澀難忍。

韶儀沒想到他憋了一路,竟然忽然說起這個,不過也順勢看向那一園的芍藥,心中生出些許落寞來。

那是她新進門時,陸庭知費了好些心思,專門從南方請了最好的花匠來,為自己培養了許多名貴罕見的芍藥花。彼時二人是何等夫妻恩愛,生活隨順。

“那時確實對我很好……”韶儀輕聲答道。

“那現在呢?”秦懌打斷了她的話,一雙眼睛亮若明珠,牢牢地將她困在自己的視線裏,“現在他對你好嗎?”

“這重要嗎?”韶儀忽然笑了起來,她覺得自己有些疲憊,語氣有些不穩,“無論他對我怎樣,韶儀都已經是肅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歡陸庭知,但這樁婚事是母後點的。皇兄,我們出身皇家,婚姻之事,有的選嗎?”

她有些生氣,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秦懌還在因為這件事情和她爭吵。

幾年前她的婚事剛剛訂下,秦懌便連夜來了長寧宮,因不滿她應下這樁婚事而與她起了爭執。後來這件事鬧到了母後那裏,秦懌被關了半個月的緊閉才被允許出門。自那以後,秦懌便與自己疏遠了起來,長信與長寧兩宮雖然毗鄰,卻連太子身邊的趙年都不往這邊來了。

再後來,韶儀嫁到肅國公府,連進宮的機會都變得極少了。說起來上一次見到秦懌,已經是去年的元宵了呢。

她忍不住看向秦懌,他去河西一年多的時間,像是成長了不少。不言語的時候,整個人便顯得越發清冷蕭肅,已經和記憶中那個少年秦懌完全是兩個模樣了。

韶儀心生感慨,隻是她依舊不明白當初的爭執。皇兄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為何在自己婚姻之事上如此執拗。就算他再不喜歡陸家,這畢竟也是肅國公府,陸庭知更是皇後欽點的駙馬。這一點,他應該比自己更清楚才是。

不過她語氣極衝地說完,心中便有些後悔了。秦懌畢竟如今已是一國儲君,自己怎麼能這麼和他說話。心中思忖著正打算說些什麼回轉過去,卻一抬眸便撞入秦懌的眼中。

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似乎是欣喜,又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芍芍……你原諒我了嗎?”秦懌說得謹慎,神情更是有些小心翼翼。

芍芍是韶儀的乳名,自她出嫁之後,便再也沒人叫過了。

“什麼?”她神遊天外,嘴比腦子快,下意識問。

秦懌的目光中有些失落,“你已經好久沒有喚過我‘皇兄’了。”又好像有點委屈。

韶儀一時間哭笑不得,隻是輕歎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什麼,隻是畢竟如今嫁作□□,皇兄你如今是儲君,你我君臣有別……”

“可這又不是在朝堂,哪裏來的君臣。”秦懌不滿道,“日後你隻如往日一般喚我便是,若是上了朝堂,再稱我‘殿下’也不遲。”

韶儀身為女子,又怎麼可能與秦懌朝堂上相見,這話說的讓韶儀不覺忍俊不禁。

“我知道了,皇兄——”韶儀尾音拖得綿長而柔軟,帶著幾分姑娘家撒嬌的意味。

秦懌霎時挪開了目光,背過身去:“又不是小孩子了。”他隻覺得自己耳根子到脖頸間有些發燙,暗怪趙年一定是又給自己穿多了衣裳。

兩人間的氛圍在不知不覺中和緩了下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候一樣。

秦懌忍不住去回眸去看韶儀,正好便撞入那雙盈盈的眼睛裏,下意識正要避開,心中又生出點點不舍的情緒來。

好在韶儀並沒有覺察,隻是對他道:“好了皇兄,父皇前幾日急招你回京,想必宮裏還有不少事情,若是無事你便早些回去吧。”她收斂了笑容,隻是眉眼間還帶著笑意。

“你是真的長大了,都會給我下逐客令了。”秦懌別扭地瞥了她一眼,語氣中滿滿的不大高興。

“那你要不留下來用晚膳?”韶儀揚眉看他,“我婆母肯定是一百個樂意的。”

“不要。”秦懌想也不想張口便拒絕了,別過臉去不看韶儀,“你明知道我最討厭這裏,還非提起此事。再說了你那婆母的婦人心思,我還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