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城門時,胥青玉回頭朝寒城望了眼,城門內燈火輝煌,城樓上燈籠在寒風中飛揚,映著戰士的麵龐。
今夜就要徹底離開這個禁錮的牢籠,心中抑製不住激動。
不知法師現在是否一切順利,是否離開了護國寺,她再次望著天上皓月,距離約定的時間不遠了。
馬車一路行駛,她心中越發忐忑不安。
怕如觀不能如約而來,怕他會出什麼意外。他離開護國寺、離開寒城比她難太多。
如觀此時已經在城外十裏長亭等胥青玉多時。
他身穿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寬厚的帽子遮擋了小半張臉,一雙眼睛黑洞洞。他沒有提燈,借著鋪撒在還沒有消融的雪地上的皎潔的月光望著寒城的方向。
寒風從脖子處灌入,寒意刺骨,如觀心中卻陣陣暖意。
為了離開護國寺僧人的監視,他費了不少的心思,好不容易才假借香客的身份和夜間視線不明混出護國寺,出了寺廟來到胥青玉提前安排好的地方找到馬車,由人護送他出城。雖然中間出了點小麻煩,差點被城門吏攔下來,所幸有驚無險。
在寒風中站了許久,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他看到寒城方向一駕馬車駛來,懸著的心更加迫切。一切美好的念頭都在腦海過一遍。
馬車漸漸臨近,終於在長亭外停下來,胥青玉從馬車中鑽出來,朝他揮了下手,跳下馬車走過來。
他也迎上去。
“法師,我以為你會被困住。”
“答應了聖女,總是要想方設法赴約。”
胥青玉笑了:“事不宜遲,我們走吧!”回首朝馬車看了眼,道,“同乘吧。”
如觀猶豫了下,點頭答應。
前些天的一場大雪,小路全都被封,隻有官道還能夠通行,他們沿著官道一路朝南,趕車的是胥青玉的兩名隨從。
兩人在車內說著長老閣和護國寺發現他們不見了會采取的措施,首先便是全城搜索,如果到了還尋不到人,可能會出城搜索,他們必須馬不停蹄趕路。
胥青玉從一旁的包裹裏翻出一張牛皮紙,在車內晃動的燈光下,給如觀指著他們天明會到什麼地方,如果不下雪,他們幾日能夠離開雪域,多少日能夠抵達中原。
如觀對著牛皮紙輿圖仔細看著,他鮮少見到這種東西,他甚至不知道雪域到底有多大,除了經文中提到的一些古國,他都不知道中原有哪些國家。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身份,他想,他一定會早早離開雪域,去遊覽天下。
馬車急速行駛,兩人一邊烤著火一邊聊著,如觀問起胥青玉上次說的那個秘密。
聖女笑著道:“法師不妨猜一猜。”
如觀隱約覺得和慕夫人分娩之事有關,但是不夠確定,搖頭沒有去猜。
胥青玉有些許失望,沒有為難他,坦白道:“是關於太子和夫人的孩子。”
如觀說出自己的疑惑:“那夜孩子出生時,明明聲音洪亮,為何會是情況不妙?雖然小僧是過了幾日才去瞧那孩子,她並無什麼不健康的情況。”
胥青玉道:“孩子出生時的確聲音洪亮,也並無不好,但是情況不好,也沒有騙法師,隻是他們不是同一個孩子。”
如觀錯愕。
胥青玉笑著解釋:“慕夫人誕下的是龍鳳胎。”
如觀更加震驚,不可置信。
胥青玉道:“慕夫人因為難產,第一個出生的孩子的確是足夠健康,但是第二個因為體力不支差點窒息,出生後幾乎沒有什麼聲了,情況的確很危險。”
“那……”如觀支吾一聲,他從始至終隻看到一個孩子,也從沒人知道第二個孩子。
胥青玉笑著安慰他:“小的是小姐,那個大的是小公子,我後來偷偷借著為慕夫人處理後事,將其帶出護國寺,現在安排在一個普通人家,不會有人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
如觀回憶起為慕夫人處理後事時,胥青玉的確派人進進出出,抬著巷子,或者處理一些慕夫人的用物,他當時並未有多想,竟不知那個未曾見過的孩子就這麼從他的眼皮底下,從所有人的眼皮底下送了出去。
“穩婆她們……”
“她們是皇後的人,即便是她們口風不緊,皇後也定然會護著小公子,這世上沒有人會比皇後更希望小公子健健康康的活著。”
她抬眼望著如觀,他和太子一樣,容貌更像皇後一些,性情也比較隨皇後。
“皇後私下常說,她有愧於你,未能夠護著你長大,讓你受盡罪責和苦楚,怎麼可能還讓小公子重複你的路。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皇後對太子的疼愛,他是看在眼裏的,他點點頭:“多謝聖女周全,太子九泉之下必然感念你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