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夫人請來的西醫大夫吧?”邊說邊從門房裏小跑出來,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
眾人一頭霧水,江凱和許聰聰駕輕就熟,順杆爬地認了下來。
此時許聰聰的文人打扮就占了便宜,他上前說道:“是啊大爺,我姓許,您叫我許大夫就行。那個……”
他回頭給眾人一個眼色,又看著大爺問道:“夫人在嗎?”
“在呢在呢!等你們一上午了!”
門房大爺人雖老但辦事麻利,小跑到正門,和那兩名站崗士兵交代了幾句,一名士兵從崗上走下來,挨個詢問和搜身。
許是兵荒馬亂,或是齊府兵力強橫無所為懼,也可能是夫人特意交代,一行人的穿戴於這個世界委實奇特,也交不出什麼證件,可那士兵並未苛難,就如同走流程一般,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就放行了。
連許聰聰腰後藏了一把砍刀,都沒被發現。
齊府管家將他們領至中庭,請他們在八仙椅上坐下,招待好茶盞,就退了下去。
不多會兒,一個清秀的女人,領著個小女孩,從內庭裏走了出來。
眾人放眼觀瞧,這女人真是太漂亮了。
一身白底印花旗袍,襯出婀娜的嬌好身材,長發利落地盤在腦後,發髻上插一柄翡翠飄花簪子,膚若凝脂,唇若含櫻,一雙桃花眼裏滿是柔媚。
此女就是阿秀了。
“實在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聲音如絲綢般細軟柔和。
眾人都是眼前一亮,可當她把身後那個小女孩推上前來,所有人都麵色一滯。
那女孩看上去三四歲年紀,上身紅色短褂,下穿紅色紗裙,一雙紅色繡花鞋,露出來的襪子也是紅色。
頭上梳兩個羊角辮,頭繩……照樣是紅色。
女孩麵色蒼白,嘴唇卻異常紅豔,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是不會眨動似的,也沒有焦距,就那麼呆愣愣地睜著,盯著前方的一片虛無。
“這就是小女齊英,勞煩各位費心了。”
眾人都一臉茫然,出於對許聰聰脾性的初步了解,沈妍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許聰聰也不辱所望,走上前去套路阿秀:“令媛近日可有什麼起色?”
阿秀果然上套,她麵色愁苦,逞強笑道:“哪有什麼起色?還是這樣癡癡傻傻,整日介不說話,除了睡覺,就是吃喝拉撒。”
說完,從袖裏抻出一片手帕,傷心抹淚。
眾人都已了然。
正在此時,係統男聲又出來說話:“恭喜玩家解鎖新任務:為齊英醫治失智症。”
雖然有點馬後炮,但起碼肯定了他們探索的方向是對的。
許聰聰發揮“婦女之友”的體質,禮貌又溫柔地安慰了阿秀幾句。
江凱哪甘示弱?雖然有許聰聰在,他討不著好,卻也爭著和女主人客套寒暄。
林青木心有不忿,好幾次偷瞄韓一,心想,要是韓一肯出手,阿秀肯定被他牽著鼻子走。
而韓一真應了那句“美而不自知”,本來能靠顏值躺贏卻非要靠才華,連劉四平和王保柱都上前了,他卻隻一直盯著那個小女孩看,像是個經驗豐富的老中醫,心無旁騖地“望”觀氣色。
可那小女孩有什麼好“望”的?站在那裏,就像個逼真的布娃娃,全身通紅臉色慘白,要是夜裏撞到,恐怕得驚聲尖叫出來。
林青木正胡思亂想著,沉默了一路的田敏兒突然大叫起來:“啊啊啊!這是哪兒?我為什麼會在這兒?”慌亂四顧間,一眼看見那紅衣女孩,登時嚇得險些從椅子上癱下來。
沈妍忙安撫她情緒,許聰聰和阿秀聊得正歡,見狀尷尬地笑笑,解釋道:“這是我的一個病人,還在療程裏,我又太忙,隻得隨身帶著,嗬嗬……”
這個解釋還算說得通,阿秀點頭笑笑,像是信了。
阿秀又吩咐丫頭為客人們安排食宿,她生怕怠慢,便親力親為,也為給這些大夫們與女兒相熟創造機會,她把齊英托付給他們,便帶著丫頭們走進內庭。
氣氛就很尷尬了。
小女孩就那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目光茫然地,機械地,像是被編程的機器人似的,從這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掃過一遍,又掃一遍,慢悠悠地,那雙空洞的眼睛,就像是一台無情的掃描儀器。
林青木幾次偷瞄過去,一旦與女孩眼神對上,便感到一陣通身惡寒。
一陣風吹進堂內,林青木的鼻子翕動幾下,不適地皺眉,他向坐在身邊的韓一湊過去,低語道:“你聞到了嗎?好像是……”
話沒說完,小女孩掃描儀一樣的眼睛突然在他倆的方向頓住,林青木登時嚇得噤了聲。
下一刻,小女孩突然從椅子上跳下來,直直走向他們,林青木連氣都不敢喘,眼睜睜看她在韓一身前站定,仰頭翻著大眼睛,盯著韓一的臉看了許久。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韓一也難免尷尬,他低頭迎上女孩目光,溫柔地笑笑,問道:“齊英,怎麼了?”
林青木突然發覺,他剛才嗅到的怪味更凝重了,好像就是從這女孩身上發出的,而且,那味道似曾相識,好像是……
他一時不敢確定,女孩就在此時,從袖子裏拿出一捧鮮豔的黃花。
那一刻,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那花,那味,不正是他們才見過的阿魏嗎?
女孩雙手舉著那束阿魏,瞪大眼睛盯著韓一,喉嚨裏發出“嗬嗬”的低喘聲,恐怖的外表,真摯的動作,林青木不禁想到《千與千尋》裏執意要把金子送給千尋的無臉男。
她明顯是想把那束死人花送給韓一。
林青木輕拽韓一衣袖,無聲地建議他不要去接,許聰聰在一旁哂笑道:“小帥哥,人家小女孩喜歡你,快收下吧。”
韓一沒有理會,他溫柔地笑笑,坦然地伸出右手。
“哎別……”林青木的話梗在喉嚨裏。
女孩下一步的舉動,嚇得林青木連話都不會說了。
女孩竟然推開韓一的手,就著韓一彎腰靠近的姿勢,踮起腳跟,把那束黃花,像打扮自己的洋娃娃似的,像點綴草地花園似的,一朵一朵地,插進韓一濃密烏黑的頭發裏。
“哈,”許聰聰又不合時宜地笑起來,“真是花美男。”
眾人都快嚇破膽了。
韓一卻很鎮靜,也很有耐心,彎著腰,低著頭,靜靜地等小女孩給他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