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終於把手上的一捧花都插進韓一的頭發裏,才後退一步,眨著眼睛盯住韓一,像是在欣賞自己的作品。
林青木也不合時宜地想著:韓一現在這樣,還真是挺好看的。
韓一輕聲說了句“謝謝”,見她還不離開,便從桌上的一遝信箋裏抽出一張紙,在修長的十指間折弄起來。
“你送花給哥哥,哥哥也送你一朵花吧。”
不多久,韓一手中的信箋便被他折成了一朵玫瑰花。韓一把紙花遞給小女孩,眼神在小女孩的臉上凝視了一會兒。
他黑色的眸子裏像是撒了星光,眼神溫柔得像是含著一層水霧。
小女孩接過紙花,還天真地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來來來,也給哥哥戴花吧。”許聰聰又在調笑。
女孩卻像沒聽見一樣,雖然沒人理許聰聰,但是他一貫的做派,倒緩和了氣氛的尷尬。
好在女主人很快就回來了,一眼就看到韓一滿頭的黃花,很快就知道怎麼回事,她登時麵露羞愧,忙不迭地致歉:“哎呀,真是冒犯了這位小先生!”
又招呼身後的丫頭,“快幫先生把花兒取下來!太不吉利了!”
韓一卻抬起手來表示婉拒,先不管滿頭的黃花,而是借著時機問道:“齊太太,令媛身上怎麼會有這種花呢?”
阿秀聞言,又心疼地抱住女兒,說道:“小女已失智三個月了,半月前,她奶媽看管不力,英兒不知怎的就跑了出去,過了一天一夜,才在東邊油菜地裏找著……”
韓一和許聰聰都是目光一凜,江凱也想到了什麼,追問道:“她在花地裏摘的?”
阿秀緩緩點頭:“我們都讓她扔了,她卻不聽,掙搶起來,她就大哭大鬧,沒奈何,也隻得由著她,為了哄她開心,我們還三天兩頭兒找人收購這種花兒,哎,真真兒的……造孽啊!”
說罷,阿秀又開始哭。
她哭得實在幽淒,抽泣聲在空曠的廳堂裏回旋良久。
加之她懷裏抱著個紅衣女娃,還有韓一頭上不斷溢出腐肉氣味的詭異花朵,這樣的氣氛裏,所有人都心驚膽顫,雖是正午,卻讓人莫名地感到陣陣惡寒。
午膳之前,林青木在盥洗室裏,幫韓一把一頭的黃花摘了。
午膳很豐盛,齊夫人唯恐招待不周,還特意交代,當家的有公務在身,五天後才能回來,望各位貴客海涵。
眾人都客套了幾句,許聰聰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夫人真是賢惠,一看就是大家閨秀,齊副官有您這樣的賢內助,才無後顧之憂,專心搞事業。”
阿秀的笑容有些發僵:“哪裏,當家的不嫌我是村姑出身就不錯了。”
林青木呼吸一滯,韓一向他遞了個了然的眼色。
許聰聰假裝驚詫:“夫人氣質優雅,怎麼會是村姑呢?”
阿秀聞言自嘲苦笑:“不怕各位笑話,我家裏窮得很,自小就被賣到蘇家錢莊做丫頭,想必各位一路過來,也聽說了蘇家的那場滅門大劫了吧。
“許是上天乞憐我家幾代貧困,蘇家出事時,我正巧回家省親,才沒有做了蘇家門下的冤死鬼。”
她說得很冷靜,甚至帶幾分譏誚,是自嘲,更像是諷刺。
同是蘇家下人,說起老主子家的慘案,沒有水生的那種愚忠和惋惜,反倒透著慶幸和不著痕跡的冷嘲熱諷。
許聰聰搭話:“夫人真是吉人天相,蘇家這場浩劫,倒成就了夫人與齊副官的姻緣。”
阿秀嬌笑起來:“可不是麼,要不是蘇家滅門,我怎能有機會到鎮子裏謀營生?又怎會遇到我當家的?”
許聰聰附和著阿秀一起笑,所有人的心裏都有了盤算。
林青木還一直惦記著水生,本想找機會向阿秀提出到蘇宅去殮屍的請求,可是阿秀言語間對蘇宅的冷漠,讓林青木覺得還是暫時不談的好。
午膳後,幾個人在一起商量著分配房間。
齊府客房不少,但是經曆了昨晚蘇宅的厲鬼狂宴,他們誰也不敢落單。
江凱首先提議,他和劉四平、王保柱住在一起。
誰都看得出來,江凱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說服這兩個春秋正富的男人和自己統一戰線。
反正他是絕不可能和許聰聰結盟的,若無意外,任務後期的大廝殺,他和許聰聰之間,勢必會有一場大戰。
至於韓一和林青木,兩個乳臭未幹的年輕人,一個毛毛躁躁,一個生死看淡,他自然不會考慮。
還有那兩個女孩,江凱自詡慈悲,姑且讓她倆多活幾天。
韓一和林青木自然是住在一起。
許聰聰倒不介意耍單,可是沈妍卻楚楚可憐地乞求:“許哥,我們兩個女孩兒,實在是有點害怕,田敏兒還不太清醒,萬一夜裏再出點什麼事……你能不能,委屈你和我們……”
許聰聰又眉開眼笑:“你不怕我……嗯?”
沈妍篤定地說:“你不是那種人!”
許聰聰:“姑娘你這是道德綁架嗎?好吧,有你這句話,我是那種人也要收斂一下了。”
一下午都閑散過去,期間幾人又同齊英相處了一會兒,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
用過晚膳後,阿秀招待各位回房休息。
江凱已經開始排外,帶著劉王二人徑直走了。
剩下五人正要各自散去,許聰聰壓低聲音提醒:“你們小心點,以往的經驗,夜裏都會很危險。”
林青木霎時麵色慘白:“有、有多危險?像昨天晚上一樣?”
許聰聰冷笑:“哼,任務越向前推進,需要的人就越少,總之,係統會想辦法,在適當的時候,幫最後那個贏家減員。”
一句話足夠讓人膽寒,沈妍突然翕動幾下鼻翼,看向不遠處的韓一,驚恐道:“他……他會不會……”
她不敢說出的話是:韓一身上還有濃重的阿魏氣味,那個奇怪的小女孩對他做的,是不是在做某種標記?
林青木看著韓一,一臉的愁雲慘淡,韓一的眼神凜了凜,但很快就恢複平靜,還笑著安慰林青木。
“要不,你和許哥去住吧。”
林青木卻拚命搖頭,嘴唇抿成一條線,拉起韓一的手臂,說道:“走!我帶你去洗頭!把氣味都洗掉!”
許聰聰看著離開的兩人,眼鏡後麵的眼睛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