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十一章 我來向你道別 6(1 / 1)

憑著滿腔孤勇和一廂情願換來兩敗俱傷的局麵,她早該想到的是不是?

那一段時間,母女倆好像有心靈感應般,夕拾不說自己的傷心事,母親也不逼她相親,並多次打電話過來,問她最近好不好,有沒有遇到什麼難事兒?最後見實在從她嘴裏問不出什麼來,就焦急的說:“閨女,前幾天我做夢夢見你帶回來一個男生,笑嗬嗬的說要嫁給他,我跟你爸都不同意,你卻一直一直笑,堅持要跟他結婚,聽人說,夢見一個人在夢裏笑,就是在現實裏哭……閨女,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兒了?”

連一向不做聲的父親,也在電話的另一頭不無擔憂的開了口:“實在太累了就回來,爸養你!”

她笑著說:“你們二老真是整天沒事瞎操心。”可是掛完電話,她就淚雨滂沱。

誰說這世上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父母有。你的幸福是他們唯一的要求,你的痛苦會數倍的加注到他們的身上。

她恨他這件事也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往日裏巴結他的人為了討得他的歡心,當著她的麵譏誚得一字一句逼問她:“你以為,你是誰?”

是啊,她是誰?夕拾被問得啞口無言,哭著笑起來。

溫雅走後,來了新的項目負責人,聽聞是總部某位高層的閨蜜,她四十來歲,精明幹練,任誰見了都要禮讓三分,自是溫雅這種隻有漂亮臉蛋又毫無實力的小女生所不能比的。

夕拾對她提出辭職,她不同意,用加工資這樣的方式來留住她,夕拾二次提出辭職,她就將她調去了別的項目,一個沒有蔥鬱沒有袁珍,沒有任何熟人的新項目,就這樣過了三個月,她的決心卻越發強烈,她該走了,一切早已經結束了。

再次提出辭職的那天晚上,她又夢見了他,她夢見他一臉憔悴滿身傷痕,夢見他捂著受傷的位置艱難的走向她,又站得遠遠的欲言又止的看著她,她終於沒能忍住,上前緊緊抱住了他,放聲痛哭,仿佛過往所有的不愉快和愛恨兩難都煙消雲散,醒來發現是夢,心境越發荒涼。

後來聽聞,子公司自成立以來,耗資巨大卻不見進展,開始處於節節敗退虧損嚴重的局麵,其中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也被扒拉出來,終於紙包不住火東窗事發,總部派人下來排查,被甩出去頂罪的老員工和項目負責人一個接一個,包括當時最受蔥鬱器重的袁珍,最終所有的供詞和證據也都一一指向了他……

夕拾辭職後不到半年時間,剩餘的項目負責人和老員工也相繼離職,此後迎來了一場徹底的大換血,蔥鬱離開了公司,新官上任了。

……

陳年舊事與目前的窘境重疊,觸景生情,夕拾在弟弟的婚禮上幾番失態垂淚,被幾個鄰居反複瞧見,紛紛跑去問母親,那個偷偷抹眼淚的是不是你家閨女?

是啊,蔥鬱曾經說過,自己是要跟她結婚的,他對她說,無論曾經他與別人之間有過什麼,但在他心裏,她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自始至終他想娶的人隻有她。但她的愛恨兩難,使她無法告訴他,這麼多年以來,遇到過這麼多人,她想嫁的人也隻有他,他是唯一一個讓她產生恨嫁心理的男人。

雖然她沒有承認,但母親好似終於理解了女兒,母女倆的矛盾在這一刻徹底化解,她不再逼迫她隨便找人嫁了,而是用無私的母愛做出了最大的讓步,溫聲細語的開始勸說:“不管結不結婚,談個戀愛總是好的,我和你爸隻要一想到你常年隻身在外,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沒人陪在身邊就覺得揪心,有個人在你身邊照顧你,就算你們不結婚,當媽的心裏也會好受些。”夕拾聽罷,淚如泉湧,哽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憶起往日裏與母親爭執時自己的激烈和尖銳,更是羞愧難當,泣不成聲。

這麼多年過去,經曆了職場的勾心鬥角和明裏暗裏的名利追逐,以及情場的虛情假意撒網釣魚,支離破碎的她終於理解了他,也原諒了他。

人是這麼的矛盾分裂、虛弱單薄,將自己藏在一張張色彩不同的人格麵具之下,帶著防備與疏離,圓融與世故,包裝著那顆由於閉塞和懦弱而不敢再輕易敞開的本來溫暖熾熱的心。

原來當人年輕的時候,沒有一個是不犯錯的,原來我們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高尚和無辜,那顆鑲嵌在胸膛裏的心複雜的自己都無從掌握。我們應該原諒我們愛的人,就如同我們總是那樣輕易的原諒了自己。

她想要再見他一麵,她想要對他鄭重的說一聲:“對不起,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