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家裏隻有這些,要不,湊合湊合?”
“連米飯都沒有?”許晝有些驚訝,因為曾經的文懷君是徹頭徹尾的華國胃,一天不吃米麵碳水就渾身難受。
文懷君深深地看了許晝一眼,“特殊時期,暫時不供應。”
“你怎麼了?”許晝第一反應是文懷君得了什麼胃病之類的,必須要控製飲食,語氣中都帶了幾分焦急。
文懷君一怔,彎起嘴角,“你想什麼呢?你自己說的什麼都忘了?”
這次換許晝懵逼,說我說什麼了?
“我記得某位流氓在眾目睽睽之下摸了我的胸肌,”文懷君撐著冰箱門,好心提醒道,“還評價說:縮水了。”
許晝臉都要紅透,他怎麼聽見了啊!
文懷君把風衣脫了,露出修身的黑色高領羊絨衫,緊實隆起的肌肉繃出流暢的弧度,大手撐在料理台上,慢條斯理地俯身,漫不經心地看向許晝。
“先生,要驗貨嗎?”
許晝大腦瞬間空白,指尖發顫,背脊一陣酥軟,幾乎立刻勾起了那些活-色-生-香的記憶。
他胡亂地想,這暖氣開得太高了,怎麼往外吹荷爾蒙啊?
他最受不了文懷君漫不經心的眼神,眼風隨意一掃,卻是毫不費力的壓製。
這種遊刃有餘的從容在成熟的文懷君身上愈發凸顯,讓人隻想不戰而降。
許晝呼吸一亂,文懷君立刻便跟著亂。
文懷君太了解許晝的眼神,那雙堅毅的、銳利的眼睛突然變得波光粼粼、潤如春雨的時候,就是他情亂了。
曾經的十五年,文懷君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過的,腦子裏所有關於許晝的片段都被他反反複複拿出來懷想了無數遍,久到畫麵都變得有些模糊。
但眼前的許晝卻如此清晰,像被水洗過的美玉,像一場太完美的夢。
不知道是誰先采取的動作,兩人不約而同地慢慢靠近。
就在這時,不懂事的油鍋突然劈裏啪啦地炸了起來,文懷君下意識地把許晝護到身後,油點子濺到了昂貴的羊絨衫上。
“小心。”
曖昧的氣氛散得一幹二淨。
“咳,抱歉,忘了還熱著油。”文懷君把處理好的雞胸肉排下到鍋裏,問:“炸雞排吃嗎?”
許晝已經坐到了懶人沙發上,欲蓋彌彰地把胳膊蓋在臉上,語氣鎮定道:“你不是已經在炸了嗎。”
許晝有些難堪地別過臉去,心髒還在撲通撲通地跳。
兩人默契地不提剛才的事,坐在餐桌前吃了油炸雞肉排配沙拉。
許晝覺得挺好吃的。
吃完飯,兩人就並排坐到了懶人沙發上,因為躺床上不太合適。
“聊聊天?”文懷君提議道,“過一會兒就能看日出了。”
“好,”許晝同意,“去年元旦我們也看了日出……”
話音剛落許晝就意識到不對。
“抱歉,你可能不記得了,是我的去年,你的十五年前,你來我家和我一起過了元旦。”
文懷君很快說:“我記得,我當然記得。”
而且我還送了你一條我織了三個月還織得稀爛的圍巾。
許晝抱著膝蓋,尖尖的下巴戳在手背上,身子不乖地前後搖擺。
他突然開口問道:“前幾天,在你聽到我航班降落的消息的時候,你是什麼心情啊?”
文懷君呼吸停了一下。
當時的心情太深刻,文懷君立刻就回想起來。
那時文懷君正站在大學的講堂上,四麵可滑動白板上寫滿了公式和證明。他站在講台上接到了來自國際協會的緊急電話,說“十五年前失蹤的航班信號出現了,這件事很可能會顛覆物理學!”
對方的語氣非常激動,甚至稱得上瘋狂,短短一分鍾之內跟文懷君提出了三種理論假設,說這可能是人類從未接觸過的黑洞形式!姑且暫時叫它黑洞吧!
如果真的能把這次事件研究透,人類就可以直觀探尋到更高維度,可能真的能造出時間機器!文,你懂這意味著什麼嗎!你懂的吧!!
文教授站在滿堂學生麵前,身後是滿白板的數字,耳邊是學者興奮到瘋狂的聲音。
但此時此刻,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曲線、定理、研究,什麼黑洞白洞蟲洞,什麼相對論弦論量子論,什麼顛覆物理學,什麼地球誕生以來最大的神跡——
一切的一切,統統都消失了。
文懷君此刻竟然隻想感謝神,感謝某位從不露麵的上帝或者佛祖,不知道是什麼神秘力量,把他逝去的愛人完完整整送回他眼前。
許晝,許晝。
他沒有死。
所以文懷君呼出一口氣,慢慢回答他:“我很感謝。”
文懷君側過臉,視線輕柔地描摹著許晝的眉眼,卻貪婪地像是要把此刻永遠刻在自己記憶裏。
他輕聲重複道:“我聽到你航班消息的那一刻,我很感謝,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