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平對沈白充滿了期許。
沈白這個名字是老丈人取的,意為希望沈白沒有思慮包袱,開開心心生活,快快樂樂長大。沈建平沒有反駁,也沒有忽略來自老丈人別有深意的眼神。
老丈人這話是在說給自己聽的,他知道。老丈人不像於琴這麼好糊弄。
但是就算他精明,沈建平也能跟他耗著。而且他在學校裏也仰仗著老丈人給自己鋪路,老丈人聲譽好,人緣極佳,看在老丈人的麵子上,那些人也要對他寬厚客氣些。
然而沒有想到,沈白三歲的時候,老丈人就過世了。
臨走前,老丈人把他這個上門女婿叫到跟前,讓屋子裏的親屬們都出去,要單獨和他說話。
老丈人靠在床頭,臉上沒有和自己父親一樣的灰敗之氣,相反麵露紅光,看上去一點也不像要出事的人。
他喘著大氣,目光尖銳,對他說:“琴琴自從和你結婚,就越來越不開心。尤其是白白出生以後,她更是一日更比一日狀態不好。你以為她躲著偷偷哭的時候我沒看見過嗎?沈建平,我不管你想怎麼利用於家的資源,怎麼利用我,我都已經不在乎。但是琴琴是我的寶貝女兒,她小小就沒了母親,她有我這個父親還有疼她的長兄給她撐腰,你必須好好待她,心疼她,不能讓她再傷心這樣下去,她哭起來你不心疼,我做父親的難受!我已經立了遺囑,把你們住的房子給了你們,還有大部分我的財產,不會虧待你。但是我隻有一個請求,那就是請求你必須善待琴琴,好好照顧她,哪怕是做做樣子。不要讓她再流眼淚,不要讓她再難過。除了這一點,我別無所求。”
聽他說出這番踐踏他和於琴感情的話,沈建平覺得他很可憐,譏諷道:“那你怎麼不讓於琴跟我離婚,不是更幹脆。”
老丈人痛心疾首地閉上眼,說:“沒堅持反對你們結婚是我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琴琴太糊塗了,太糊塗了啊!琴琴要是能想得通,下決心和你離婚,我也不至於此。”
沈白長相隨母,長得水靈靈的漂亮漂亮,見過的人無一不喜歡她的。
她從小就很機靈,反應也快。沈建平教她一首古詩,讓她背,不用一會兒就能背得滾瓜爛熟。
於琴想培養她的才藝,想送她去學鋼琴。沈建平對此嗤之以鼻,學那些那些要費大錢的洋貨幹嘛,於是堅決反對。翻出自己所有的字帖,按著沈白的手把人釘在椅子上讓她學。
於琴據理抗爭過,說學音樂能促進大腦發育,但是都被沈建平更大嗓門的聲音給凶回去了。
於琴和他吵:“你是不是嫌學鋼琴貴?放心,你錢用不著從你口袋裏出!我和我哥會供白白學!”
沈建平怒火中燒:“學那玩意有什麼用?學書法不好嗎?我能教!你少在我決定好了的事上插嘴,你以為你會怕你那哥?”
沈白看到他們吵架,嚇得哇哇大哭。於琴趕忙把她抱在懷裏哄。
自此以後,於琴再也沒和他吵過,再也沒有忤逆過他的意思。
她所有的勇氣都喪失在了保護女兒上。
沈白愛玩,活潑好動。總不肯老實坐在椅子上練那些枯燥的橫豎撇捺點,她想跑想跳想活動。
沈建平一次兩次還好心相勸,耐心指導,第三次以後便大動肝火。動怒不僅僅是因為沈白不願學老愛動,更是因為他悲哀地發現沈白的天分根本達不到他的要求。
教了一萬遍,一條橫還是寫的七扭八歪。教了要怎麼執筆,要怎麼端正坐,總是做不到他所要求的。
他動手打了沈白。這是他第一次打沈白。沈白大哭,手心紅腫,她越是哭沈建平越是可氣,拿著毛筆更用力地抽她的手心。
於琴聽到哭聲猛地衝進來,把沈白從他的手裏解救出來,她抱著沈白紅著眼眶控訴他:“沈建平,白白也是你女兒,她才四歲,能舉起筆就很好了,你還要她怎麼樣才肯罷休。”
沈建平把筆往地下一扔,冷哼道:“能舉起筆就很好了?這樣平庸的女兒,我寧願不要!”
於琴心中大慟,捂住沈白的耳朵,抱著她默默哭泣。
沈白還小,並不理解他爸爸的話是什麼意思,更何況她正哭得耳鳴,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
她對爸爸滿是恐懼,一個勁地往媽媽懷裏縮。
沈建平教導沈白練字的曆程一直沒斷過,練得太差沈白就要挨揍,一開始她還會哭,後來哭都不敢了,隻能忍著心裏的委屈難受,繼續她爸爸的注視下不停地寫。事|後再找媽媽,媽媽會給她小零食吃,還會給她買小玩具。
沈建平對培養沈白在書法上有建樹的厚望漸漸落空,結果沒有想到更打擊他的還在後麵。
沈白的學習成績一直都讓他大失所望。
他理解不了,為什麼在小學都拿不到滿分成績,拿不到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