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塵還記得,那天的晚霞有火燒雲,赤紅的雲幾乎將蒼穹的雲燒著。
就連持續好幾天的梅雨季也結束了。
黎昏成為了魔修,一人之力屠了盡半數仙門。
那天的人間,毫不遜色天上的火燒雲。
吞塵單手撐著劍,看著站在屍海中間的人,若是再給這個人一些時間,怕是整個仙門都不複存在。
也不知道黎昏怎麼做到的,他不僅自己入了魔,竟還帶動了許多仙門的弟子。
往日的同門相互殘殺。
吞塵看著那個人,他還存著一線期望,如果黎昏能收手。
可是黎昏看他的眼神和所有人一樣,死寂得沒有一絲生機。
他立在那裏,任身邊的人都蜂擁而上。
黎昏太年輕了,仙門雖然傷筋動骨,但人海戰術也能耗死他。
他和他的魔修死在了火燒雲後的夜晚。
黎昏一邊吐血,一邊死死地看著那些臨風飄飄的仙人:“我死了又如何!這樣的仙門不過是個吃人的墳墓!”
“住嘴。”蘭陵尊主又刺下一劍,淩驪因為生生挨了黎昏一劍,至今還不省人事。
黎昏大笑一聲,更多的血溢出來,他隻恨一刀了結那個老東西,沒能讓那個老東西遭受黎香百倍千倍的折磨。
“我以我魂詛咒,仙門之後再無仙緣,凡是修士,皆被妄念纏身終生。”
一劍穿心而過,聲音戛然而止。
天靈宗宗主收回劍:“一派荒謬之言。”話落,他瞥向吞塵,“與魔修來往,回去自行領罰。”
黎昏死的時候,眼珠子突出來,一直看著天空,無人能使其合眼。有的修士看見了,心生懼怕,便將其扔到亂葬崗。
後來,吞塵聽人說,屍身被野狗禿鷲啃咬得分辨不清了。
“師尊……”
陳暗香的聲音打斷了吞塵的回憶,他回過神來,看向陳暗香。
說像其實也不像,若說不像,這雙眼的神態卻又讓人無法忘記。
“既然回來了,便是黎昏來也不會將你怎樣,你先回去吧。”吞塵緩緩閉上眼,似乎很是疲憊。
“是,弟子告退。”
陳暗香退出房門,輕輕帶上門,身後一陣風過,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停在他腳邊。
他似有所感,轉過身,就見宋春棠站在不遠處的樹下,秋日和煦的暖光隨風搖曳,如亂花開在宋春棠的身上。
這一幕很熟悉,好像當年他便站在那棵樹下等著宋春棠。
“師兄。”宋春棠快步跑過來,和他十指相扣,“師尊同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隻是讓我放心。”
“我會保護師兄的。”
宋春棠的手心有細微的汗,陳暗香的的手也被暖熱了一些,他笑了一下,應了一聲好。
秋色華麗,熏風拂麵,走到花園時,迎麵而來夜雨霽。
三年不見,陳暗香險些沒有認出來對方。
倒是夜雨霽先打的招呼。
他先是愣在原地,但很快,又重新換上笑容,從容地走近:“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夜宮主,宗主有令,我師兄的事情不許任何人說出去,夜宮主還是當作沒有看到吧。”宋春棠冷冷地出聲。
“嗯……也好。”夜雨霽笑了笑,轉身帶著人從另一條岔路口離去。
等人都走了,陳暗香突然反應過來。
“夜……宮主?”
宋春棠歎了一下,道:“因為夜雲玄成為魔修的事情,夜青宮主生了一場大病,便傳位給了夜雨霽。”
“那……”陳暗香突然想到了一個人,當年他還受了傷,也不知如今怎樣,“淩纖雲現在……”
提到這個人,宋春棠突然抿緊了唇,不發一言。
“好吧,那就不問了。”
陳暗香輕輕地晃宋春棠的手,過了許久,宋春棠才重新眼睛彎彎地靠近他,把一側臉頰湊過去。
“要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