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狹窄的窗簾縫隙,微弱的曙光作為阿休稱職的起床鈴,催促她從床上爬起身子,她耷拉著沉重的眼皮,赤著腳丫走下樓梯,嗅著香薰燈的味道,來到自己的床邊。
床上的毯子整整齊齊疊放在床頭,墊子上沒有留下一點兒人躺過的褶皺,上麵也沒有昨晚吹牛皮的少年,她頓時就清醒了,這人真是不聽話,答應了明天帶他走居然還自己跑了,看他能到哪兒去?
她氣哄哄地吃了一份果子醬麵包,狠狠地咀嚼著無辜的麵包,還搭配著喝了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帶好通訊石和今天要上的科目書籍,騎上木輪單車就趕往朔城。
她一路上都在生悶氣,用最大的力氣踩著踏板,這人怎麼這麼不懂事呢?早上不吃飯不餓麼?果然豬肉店老板娘說的對,男人天生不服管!一邊想一邊更生氣,憤恨地拍了一下龍頭把手,拍的重心不穩,差點向一旁摔倒在泥地裏,這下她更生氣了,把一切種種都怪在了灼凡身上。
想著想著麵前出現了巨大的紅杉木城門,熟悉她的老守衛,看著她怒氣衝衝的表□□言又止。
她騎著車,沿著自己經年累月日日來往騎行的車轍,走在通往城市中心的平坦泥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滿肚子的火氣,她感覺今天的氣溫格外熱些,隔著鞋底都能感覺到踏板在發燙,稍微抬起點頭都感覺陽光刺地眼睛發酸,她隻好眯著眼睛騎行。
拐了個彎後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熙熙攘攘的交談聲分散了她的注意,她開始思索起中午的餐食和昨天同桌講的故事還有沒有後續,把灼凡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這邊的路會有稀碎的石子和小坑,騎行稍顯顛簸,一路上讓人和繞過障礙物的時間比之前的整個路程都要長。
好像是在一瞬間發生的。
一陣巨大的轟鳴聲在道路的盡頭響起,當人們還沒有來得及表現驚恐,眼前就被遮天蔽日的白光所震懾,女人們的尖叫卡在了喉嚨裏,又在這時一股狂風從正前方刮來,阿休被掀翻在了地上。
待視野恢複,阿休發現自己離剛才的位置有至少一丈遠,左邊手肘磕在了一堆指甲蓋大的石頭上,小腿被一個可以稱得上是龐然大物的胖子給壓住,還好腦袋沒有著地,靠在了一個鬆軟的東西上。
滿天都是被揚起的灰塵,彷如霧霾一般,呼吸一口都會嗆地咳嗽,地上七橫八豎躺滿了人,當所有人反應過來後,便開始了吵鬧。
阿休回頭一望,正對上了灼凡的眼睛,那是一雙灰色的眼睛,昨晚是自己沒有注意麼?她發現現在的自己正枕在他的肚子上。
灼凡正悻悻地揉著後腦勺,將一頭柔順的棕色短發揉地亂糟糟的,他嘴裏嘟囔著什麼,但大家抱怨的聲音實在太雜太吵,她沒聽清。
灼凡嫌惡地推開枕在自己身上的腦袋,但見她小腿被壓的死死的無法動彈,仍然幫她把腿拽了出來,那個胖子紋絲不動地躺在地上抽泣,嘴裏念叨著:“哼,肯定是小虎的惡作劇,為什麼欺負我啊!”她越哭越大聲,甚至尖叫了起來,周圍的人都被刺地耳膜震疼。
阿休發現自己的手肘磨出了血,和白色的衣袖黏糊糊地粘在一起,稍微扭動一下都疼得要命:“你去哪兒了?自己一個外地人不怕迷路麼?”
灼凡沒有回答她,不管不顧地向前衝去,不知道是有什麼急事,總之他橫衝直撞,撞到了好幾個本來要爬起來的人,還因為推推搡搡踩了同一個人好幾腳。
阿休小心翼翼地挽起袖子,血淋淋的傷口呈現在她的眼前,這一瞬間她覺得所有的委屈都呈了上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本來還沒感覺到疼,現在感覺自己腳扭了,腰閃了,遍身上下都不舒服。
這麼多人都掛上了彩,醫館估計都排不上隊了,她越想越傷心,逐漸哭的比眼前躺在地上打滾的胖子更傷心,她好端端的右手隻能穩當當地捧好慘兮兮的左手,眼淚都沒法兒擦拭。
人群就一直停頓在這條長長的街道上,暫時沒人弄清是出了什麼事兒,但學堂今天肯定去不成了,她看見幾米前是今天第一節課的老師,他好像是臉著的地,本來就銀絲遍布的頭發被灰塵染成了全白,一張臉滿是泥濘,要不是那標誌性的金絲框眼鏡和巨大的懸膽鼻,阿休根本認不出來他。
為什麼灼凡要首當其衝跑去前麵?難道這件事情和他有關係?阿休覺得不對勁,也擠在人縫裏往前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