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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涓一時尷尬難堪得無地自容突然,他覺得孫臏欺騙了他,一直隱瞞著自己的顯赫家世,卻偏偏在自己即將被委以重任時“泄露”家世,使他憑空受到冷落,其心機何其深也!刹那之間,他對貴族子弟的本能憎惡油然而生,滿臉漲得通紅!但是龐涓死死的咬牙忍住了,他知道,這正是自己的又一個懸崖時刻,必須忍耐。他長長的喘了一口粗氣,借著魏惠王的話頭,上前挽起孫臏的手笑道:“師弟,走啊。魏王求賢若渴,師弟如何自居清高,卻是少了禮數?”魏惠王高興的笑了,“然也然也,龐卿端的豁達。先生請。

孫臏隻得去了,心裏卻老大不舒坦。

魏惠王大是高興,席間立即正式冊封龐涓為上將軍,孫臏為上卿。在魏國,這兩個職位的爵次是同等的,隻不過上將軍是軍權,上卿則是綜合性的國政大權,幾於丞相接近。龐涓立即謝恩受封了。孫臏卻堅辭不受,隻是答應留在魏國給師兄襄讚一段軍務,不敢受職。魏惠王雖然老大不悅,卻也不好勉強,隻得暫時拜孫臏為客卿

孫臏記得很清楚,那晚回來,龐涓就早早歇息了,沒有與孫臏再說一句話。孫臏卻在庭院裏徘徊了半宿,直到刁鬥打了四更,才去了臥榻躺下。

為了扶助已經被封為上將軍的龐涓盡早站穩腳跟,然後自己也可以安心離開,孫臏全力為龐涓讚劃軍機,有時即或當著魏王,也直言不諱。想起來,陰謀就是在這時候開始孳生的。陰謀開始的細節和過程,在孫臏的記憶中已經不清楚了,可以說,那是被後來的巨大災難所帶來的痛苦淹沒了。他睿智明晰的心海裏,惟獨留下了兩片深深的烙印——魏惠王不想讓齊國擁有與龐涓相匹敵甚至超過龐涓的兵家大才,這是陰謀的根基;龐涓對他的才華,甚至對他的家世的忌憚,以及對他的“深沉心機”的憎惡,是陰謀的枝葉。沒有魏王的默許,龐涓不可能對他這樣的名家實施公然的陷害和殘酷的臏刑 !沒有龐涓的攛掇權術,魏惠王則不可能視他為“魏國的威脅”。

在被監禁並被殘忍的挖掉膝蓋骨時,孫臏對陷害陰謀都一無所知。突然降臨的災難,使他的心智完全懵懂了。他的狂亂失態、呼天搶地與語無倫次的辯解,自然的被當作“驚嚇失心”——瘋了!真是上天佑護啊。否則,陷害必然還將繼續,直到他生命消失。從龐涓輕蔑的大笑中,孫臏突然悟到應該繼續瘋下去。於是,他真的瘋了,沒有冷暖,沒有饑飽,沒有廉恥,沒有尊嚴,象豬,象狗,象乞丐,傻漫漫直愣愣的遊蕩著。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他的天賦智慧與無與倫比的悟性神奇的複活了。當他在寒風料峭的冬夜,遙望著深邃蒼穹燦爛的星鬥時,陰謀的孳生伸展,竟象圖畫一樣活生生的展現在眼前!一切都是那樣清楚,就象他對戰場風雲的洞察。他的智慧告訴他,麵對陰謀迫害,他隻有以堅韌的意誌和最荒誕的方式求得生存,伺機逃走。

十載寒暑,終於被他等到了一個機會,齊國使臣將他秘密的帶出了魏國!

“先生,齊王看望你來了。”

輪椅轉了過來,孫臏看見田忌和一個紅衣高冠的人站在院中,那肯定就是赫赫威名的齊王了!還沒等孫臏行禮,齊威王已經走過來深深一躬,“先生受苦了。”孫臏拱手做禮,“病殘之軀,不能全禮,我王恕罪。”齊威王豁達的笑了,“先生不必拘於俗禮。從今日開始,先生不必對任何人做禮。哈十八”眼睛一瞄,卻看見了旁邊的“山川地形”,驚訝笑道:“敢問先生,這是觀賞麼?”田忌走過來一看,也大為驚訝,“先生何時所製?”孫臏微笑道:“閑來無事,我指揮兩個使女堆砌的。

“我王,先生做的是魏國山川地形!”田忌興奮的指點著。

齊威王仔細一看,恍然大悟,“先生在揣摩戰事?”

“習兵之人,陋習也。”孫臏謙遜笑答。

“先生,魏國已經大舉進攻趙國,同時在巨野澤北岸屯兵八萬。先生對此有何高見?”齊威王倒是開門見山,謙恭求教。

孫臏淡淡一笑,“噢,終究是開始了。”他一點兒沒覺得突兀,侃侃道:“魏國攻趙,是吞並天下第一步。趙成侯新喪,太子剛剛即位,魏國抓住這個時機,顯然想一舉滅趙。以趙國目下之將才兵力,絕非魏國對手。近日之內,趙國必然要向齊國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