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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去吧。”惠文後輕輕一歎,“記住了,我不是你娘,不許亂叫。”一轉身竟看也不看嬴壯一眼,便飄然去了。嬴壯站起來四麵打量,竟想不出這間小小寢室惠文後能去了哪裏?愣怔片刻,向帷幕後深深一躬,便抱起兵符頭也不回地出宮去了。

此刻,甘茂卻在樗裏疾府中啜茶閑談。甘茂原是有備而來,要請樗裏疾出山穩定王族勢力。但他也想看看樗裏疾風向,便也不急於切入正題,先隻說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想讓樗裏疾挑出話頭他好相機應對。他相信,樗裏疾雖足不出戶,但對國中大事必然是一清二楚,說不定比他還著急。誰知樗裏疾不斷眨巴著細長的三角眼,隻是聽他說,一句話也不插。及至他說完兩三件不鹹不淡的瑣碎事,黝黑肥壯的樗裏疾竟是嘿嘿嘿一陣笑,接著便海闊天空地說叨起來,天文地理風俗民情傳聞掌故源源不斷湧出,一個多時辰還打不住,竟是大有吐盡胸中學問的架勢。甘茂心中著急,知道自己的雕蟲小技惹惱了這個老智囊,急切間卻是沒個由頭打住他的話頭,看看已經是月上中天,多少急務等著料理,自己終不成老坐在這裏消磨。

心思急轉,甘茂站起來徑直深深一躬:“老丞相,甘茂得罪了。”

“嘿嘿嘿,這卻是哪裏話來?”樗裏疾笑著拍拍肥大的肚皮:“人老話多,憋得時日久了,隻想碰個學問之士賣賣老,好好嘮叨個三日三夜過過話癮,丞相多嫌老夫聒噪了?”

“國有急難,老丞相教我。”甘茂再不多話,隻又是肅然一躬。

樗裏疾嘴角一撇,卻終是將那嘿嘿嘿憋了回去:“要用老夫,便別繞彎子說話。”

甘茂重新入座,正色拱手道:“甘茂一問:秦王崩逝,傳位嬴稷,老丞相以為然否?”

“嬴稷雖則少年,卻是沉穩厚重,可歸秦人本色。然。”

“甘茂再問:國中若有奪位者,可能何人?”

“左庶長嬴壯。”

“甘茂三問:此人生變,路數何在?”

“外聯援手,內發私兵。如此而已。”

“甘茂四問:內外交迫,如何破解?”

第二章 艱危鹹陽風雨如晦大鹹陽(5)

樗裏疾不禁嘿嘿嘿笑了:“老夫不是丞相,如何得知?”站起來一甩大袖,徑直便出廳去了。甘茂無可奈何地搖頭笑笑,也隻好回府了。一路行來,終是想不通樗裏疾如何便突然嘿嘿起來拂袖而去了。剛進得府門,家老便匆匆迎來稟報,說櫟陽令魏冄正在等候。甘茂抬腳便向正廳走來,家老卻低聲道:“丞相,人在鬆竹園。”甘茂聞聽頓感心中一鬆,覺得魏冄做事果然機警細密,懂得避人耳目。及至進得鬆竹園,卻不見一個人影!這片鬆竹園是從整個後園中封出來的一個小園林,本來不大,又無水麵亭台,魏冄莫非還能躲在樹後不成?

甘茂正在竹林邊轉悠,不防身後唰地一聲便突然一個聲音:“丞相,在下等候多時了。”甘茂一回身,見一柱黑色大袍矗在婆娑搖曳的綠竹下,夜色下竟是森然可怖!不禁驚訝道:“你這魏冄,藏在何處?”魏冄道:“便在丞相腳邊。”甘茂一低頭,月光下可見一堆竹葉散落成一個人形,魏冄分明蓋著竹葉在這裏睡覺等候,不禁又氣又笑道:“故弄玄虛,也忒是小心了。”魏冄卻是正色拱手道:“君失其密,則亡其國。臣失其密,則亡其身。丞相不以為意乎?”甘茂一陣默然,對魏冄的口氣很是不悅,可偏他說得是正理,若稍有辭色,這個冷麵家夥隻會更加生硬,便一揮手道:“章台如何了?”魏冄慨然拱手:“一切就緒。”然後便一宗一宗地說了章台的準備情形,末了道:“在下估算,五六日之後,新君一行便可到章台。丞相卻是如何部署?”甘茂沉吟道:“目下看來,鹹陽尚無異動,不如等候新君歸來一體商議了。”

“丞相差矣!”魏冄急迫道:“在下昔日聽羋王妃說,秦國王室有一秘密祖製:老國君若病逝在先,必留一兵符於王太後以防不測!今惠文太後若有兵符,豈不大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