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文像是要讓林靜月難堪一般,故意說得極大聲,結果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引到了林靜月身上。

眾人看向林靜月,俱是一怔,隻覺得門邊站著的這位姑娘相貌著實不俗,煙眉星眸,玉鼻檀口,尖尖的下頜上還有一顆美人痣,眉目間更是自有一股天然的風流之態,當真是楚楚動人,般般入畫。不由得都在心中暗自讚歎此女真得上天眷顧。

林靜月在門邊站著沒動,她想王雅婷若知道她就是崔玲,別說跟她說話,隻怕恨不得馬上就拿刀捅死她。

王雅婷隻看了林靜月一眼,就不再多看,在她看來生得再好,但出身不行又有何用。就如崔玲一般,縱然天姿國色,還不是任她擺布。王鄒氏看見林靜月的瞬間卻是雙眼一亮,她溫聲問林靜文道,“那是你大姐姐?”

“是。”林靜文從方才王雅婷和王鄒氏的交談中,已得知王鄒氏身份,如今見王鄒氏肯紆尊降貴同她說話,不再幹晾著她,頓時笑出一臉親密來。

哪知,王鄒氏就問了這麼一句,就不再理林靜文,隻是又含笑打量了林靜月幾眼。王鄒氏的打量,莫名就讓林靜月覺得不安,她總覺得王鄒氏的眼神中滿是精明,不知在算計什麼。她微微皺眉,不想再待在這裏,便找了個借口對林靜文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更衣,一會兒再過來。”

“大姐姐真是麻煩,你可問好了路,別走錯地了。”林靜文有幾分嫌棄地道,她心說也不知林玄奕帶林靜月來幹什麼,林靜月就像根木頭一樣不會討好人,半點忙也幫不上。

林靜月一笑便從屋子裏退了出去,她不過一個王家看不上眼的七彎八拐的親戚,也無人在意她的去留,甚至王雅婷聽到她說要更衣,也沒派個丫環來跟著她,防她走錯。反正這韓府裏重要的院落都有下人守著,林靜月就算走錯也是亂闖不了。

更衣本就是托詞,林靜月隻是不想再待在王雅婷的院子裏才找借口出來。再則,這韓府裏的一切,她都極為熟悉,是不可能誤闖不該去的地方。

隻是她在韓府內院隨處走著,不自覺就走到了棠梨院的院牆外。她沒有進去,隻是站在院牆外靜靜回想著院中曾經的一切,小小的三間屋用竹簾做隔斷,每日的陽光都會透過窗子落在她的書案上。屋前種滿了各色薔薇,想來這個季節一定花開正豔。屋後還有一大片野生的薄荷,青綠色的植株鋪陳滿地,四季常綠。從前她閑來無事,常采些新鮮薄荷葉煮茶喝。也不知道那片薄荷現在還在不在。

她沿著棠梨院的院牆走,忽然看見一處院牆上,有開滿了花的棠梨樹枝伸出院外來,點點雪白的花瓣零零落落地飄落在牆根下。

她站在牆根下,抬頭看那滿枝的棠梨花,夏日的清風拂過,吹落幾朵棠梨花。她伸手接住一朵,撚起放在眼裏細看。、

陸彥澤第一眼看見林靜月時,就看見她正看著手中一朵棠梨花,那神情似是觀賞又似是沉思。忽然,她抬起手竟是將那朵棠梨花含進口中,檀口微微抿動,似是在品嚐那朵棠梨花的滋味。

他怔怔看著她品嚐花瓣,她的神情很平靜,他卻莫名覺得她在難過。仿佛她心中有什麼隱痛,卻不能說出口,隻能如品嚐這棠梨花一般,獨自品嚐苦澀的滋味。

然後,她又抬起頭,踮起腳,伸長了手想去夠牆頭那開滿棠梨花的樹枝,可惜無論她再怎麼踮起腳尖,她的指尖也終是差了一點,絲毫碰到枝頭的鮮花。

陸彥澤看著她那拚命伸長了手,卻怎麼也觸碰不到那枝頭的棠梨花的樣子,驀然間就覺得她有些可笑,也有些可憐。明明想要的東西是這麼平凡又普通,可是卻始終差之毫厘。

林靜月看著牆頭伸出來的那開滿棠梨花的樹枝,努力地伸長了手想去觸碰那盛開的雪白花瓣,卻仍是差了一點,怎麼也夠不著。那開滿棠梨花的樹枝就如同前世許多與她擦肩而過的幸福一般,明明近在眼前,觸手可及,可她始終沒有抓住過。

她苦笑了一下,泄氣地落回腳跟打算放棄,卻有一隻大手越過她的頭頂輕輕鬆鬆地抓住那開滿棠梨花的樹枝,然後將樹枝拉彎下來遞到她麵前。

林靜月一楞,驚訝地回過頭去,就對上陸彥澤的眉眼,他生得很英俊,劍眉星目,修鼻薄唇,隻是眉宇之間卻帶著一股落寞之氣。她覺得他有些眼熟,一時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