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歲,樣貌清秀的少年。
“還不快說?!”老媽子一把抓住他頭發,扯著拽著,迫使他昂起臉,“我奉勸你別嘴硬,否則……哼哼!”
不知是覺得害怕,抑或羞恥,他麵無血色,可卻又不掙紮,如同認命了一般。
老媽子疾言厲色道,“你老娘還等著治病罷?還有你那尚未出嫁的妹妹!倘若主家真追究了,告上官衙,非得捉拿你全家入獄!賣進奴籍!”
少年大喘著氣,胸膛不住起伏,終究是顫抖著說了什麼。
離得太遠,安翠連半個字都聽不著,隻得憑借著周遭唏噓聲,聞得些許消息。
“偷了情……?”
這少年原是個花匠,被買來蒔弄珍稀草木,卻和五娘子識得,誤打誤撞地,就此在花闌旁私定終身。
對,正是前不久丟荷包的那位五娘子。
甚麼丟呀?是贈予那少年,這才尋不到了。
不似奴才們這邊兒的評頭論足,廳堂內,那位治理家務的李大娘卻仍然麵不改色。她慢騰騰啜飲一口香茶,擱下杯盞,吩咐道,“去請夫人的話,將他……”
“大郎君到!”
一聲傳報忽至。
安翠著實跟不上發展,帶著滿頭問號,隨人群往旁邊避讓,看向疾步走來的自家主子。
情理之中,李大郎君並沒注意到她。
年僅弱冠的美貌郎君站定住,著一襲儒衫,長身玉立,難得壓住盡態極妍的豔色,襯出幾分書生氣。可他一開口,那股子放誕不羈的散漫便遮掩不得了。
他先發製人,問道,“是你偷拿我玉佩?”
少年驟然抬頭,望著他,神情怪異,渾身都開始打哆嗦。
“狗奴才!”跟著李瑕的小廝上前幾步,一腳踩在他腦袋上,逼他磕下去,“主子問話,竟敢不答?”
周遭都冷眼瞧著,毫無異聲。
“不、不是……”少年道,“什麼玉佩?我不曉得!”
“合該千刀萬剮的小雜種!先夫人遺物,你竟都敢打主意!”那小廝冷哼道,“任憑你如何狡辯,今兒啊,不是你也該是你!”
李大娘聞得此言,適才開口,“大郎君……”
“人,我便帶走了。”李瑕不緊不慢也道,“阿嬤不必多勸,你隻管與夫人去報,試試瞧,她能否壓得住我。”
“凡事講個道理……”
“阿嬤要和我講道理麼?”他輕嗤著笑,謔弄道,“是了,你掌家益久,必然要公私分明,才好服眾。”
話罷,李大娘還要再勸幾句,他卻肆無忌憚,直截下令,押著那少年就要姍姍而返。
臨到走出廳堂,他在院裏略做停頓,眼一抬,去看那自始至終膽大包天,盯著他不放的小丫頭。
兩廂對視,她驚慌失措躲了躲,也很是怕他的作態。
李瑕不做多管,大肆離開。
“落到大郎君手裏,怕是……可憐呦!”
“行事囂張如斯,毫無證據,就草率定罪?”
“他是主子,你我是奴才。”
“生啊死的,還不是他一念之間!”
“唉……”
偶有不平不甘的,至多化作歎息,便再無後話。
安翠總覺得他是遷怒。
可對於遺物的說辭,又感到哪裏不太對勁。直至她恍惚著回了瓊苑,見著貓主子四腳朝天仰躺在窩裏,小窩邊兒上是一枚穗子都被咬斷,通體瑩潤剔透的暖玉佩時——
“……先夫人遺物?”她語氣微妙的吐槽道,“這就是貓玩具吧!”
連些微根本不合理的情有可原,都瞬間成為了無理取鬧,讓她頓時無語又鬱猝。
如他這樣過分的人,被罵也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