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打了個噴嚏,抹著鼻子感歎道:“想不到那老匹夫竟然是個不畏強權三貞九烈之人,老子對他刮目相看了。”鳳九內心裏很想點醒他三貞九烈不是這個用法,但轉念又覺得小燕近來熱愛成語說話越來越有文化也不失一件好事。她遙望窗外的積雪,感覺同他討論邏輯性這麼強的話題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另開了一個簡單一些的話題問他:“說起東華,我們掉進梵音穀前你同他還在決鬥,我原本以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幾天你們總會找一天打起來……”他們一直沒有打起來,她等得也有點心焦。
小燕的臉卻騰地紅了,抬頭略有躊躇地道:“你這個,你是在擔心老子麼?”他的眼中放出一種豪情的光芒,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好妹子!雖然你曾是冰塊臉宮中的人,但是這麼有良心,不愧老子一向看得起你!”
鳳九被他拍得往後仰了一仰,問心有愧地坐定,聽他語重心長地同她解惑:“其實,冰塊臉進梵音穀的第一天,老子同他狹路相逢時就互相立下了一個約定,他不幹涉老子同姬蘅的來往,老子也就不找他繼續雪恨了。”
鳳九揉著肩膀些許愣神道:“這同姬蘅公主有什麼幹係?”
小燕更愣:“難道我沒有跟你說過,姬蘅她當年和那個小侍衛閩酥私奔,就是私奔到梵音穀來了麼?”他抓了抓頭皮,秋花臨月的一張臉上浮現一絲紅暈:“其實老子也是半年前才曉得,搞了半天,姬蘅她一心喜歡的閩酥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娘兒們,而且喜歡的還是她哥哥。曉得這件事後姬蘅受不了此種打擊,同閩酥大吵一架分了,但又感覺沒有臉再回魔族,就一心留在梵音穀中做起了宮廷樂師這個閑差。”
小燕的眼中放出比之方才不同的另一種光芒來,熱切地向鳳九道:“那時我們在朝堂上被問罪你還記得麼?雖然姬蘅她臉上蒙了絲巾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近半年和她交往得也不錯,我感覺我很有戲!”
鳳九像聽天外仙音一般聽著這一串荒唐消息從小燕的口中跳出,腦中卻隻反應出,小燕壯士他終於學會了使用“我”這個字,這真是一種進步。
姬蘅這個人,鳳九回首往事,依稀覺得她似乎已成為記憶中的一個符號,即便燕池悟說他們曾在比翼鳥的朝堂上同她有過一麵之緣,她也不能立刻將那亭亭而立的白衣女子同姬蘅這兩個字聯係起來。
提起姬蘅,其實鳳九的心情略有複雜,這個人同知鶴不同,不能單純地說討厭她與否,就算因了東華她對她十分有偏見,但也不可因偏見否定這個人曾經對自己的好。鳳九依然記得,十惡蓮花境中姬蘅對她的愛護不是假的,當然,九重天上她無意對自己的傷害也不是假的,不過她也傷害了她,算是扯平了。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當年對東華的放手是對他們的一種成全,但她也沒有想過姬蘅會在大婚這一天放東華的鴿子,從這個層麵來說她內心裏著實有幾分佩服姬蘅。不過兜兜轉轉,終歸他們二人在這個梵音穀中又得以重逢,有這種緣分實在感天動地。站在一個旁觀的角度,其實若東華事到如今仍然喜歡姬蘅,那他們二人在一起也是一樁佳話,畢竟連四海八荒渠道最多消息麵最廣的小燕都說過,姬蘅是東華這麼多年唯一的一段情,不能因為她自己同東華沒有什麼緣分,就私心希望東華一生都孤寂一人才好,這種小娘們的思想,也不是她青丘鳳九作為一荒之君的氣度。
她心中有了這樣的思慮,頓時覺得風輕雲淡,天地廣闊,對自己這麼顧全大局頓生幾分敬佩。
不過,一碼了一碼,東華作為一個長輩,隨意將她這個小輩丟棄在穀中遇險之事依然不可原諒,這一碼她覺得她還是應該繼續記恨下去的。
但這些,其實都並不那麼重要,此時,更加重要的煩心事是另一件——她未入宗學的決賽,那麼,如何才能得到隻獎給優勝者的頻婆果呢?得不到頻婆果,如何才能救葉青緹呢?難不成,隻有偷了?偷,其實也未嚐不是一種辦法,那麼,要不要把小燕拖下水一起去做這件危險但是有意義的事情呢?她考慮了一瞬,覺得保險起見,死都要把他拖下水。
但是,能偷到頻婆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棵樹雖然表麵像是無人看管,但據相裏萌的內線消息,樹四周立的那四塊華表,若誰信了它們果真是華表誰就是天下第一號傻子。其實四塊巨大的華表裏頭各蹲了一尾巨蟒,專為守護神樹,若是探到有人來犯,不待這個人走近伸手觸到果子皮,卡擦一聲,它們就將他的脖子咬斷了。相裏萌在同她講到這一段時,抬手做了個擰脖子的手勢,同時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中還掃過一星寒芒,讓鳳九的背脊上頃刻起了一層雞皮,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件事情的危險性。
鳳九考慮,雖然他們二人中有個小燕法術高強,但尚未摸清這四頭巨蟒的底細,若是讓小燕貿然行動被巨蟒給吞了……她思考到這裏時還正兒八經地端詳了小燕一陣,瞧著唇紅齒白的他一陣惆悵,覺得要是被巨蟒吞了,他長得這麼好看也真是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