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蘅讓東華休妻,且發誓將帝後之位空置,永生不娶。
東華終於道:“你父親一定想不到你會這樣來用本君給他的琉璃牌。”
看著她滿麵的淚痕,又道:“琉璃牌上雖有本君的重諾,但許什麼諾卻由本君說了算。本君自會救你一命,化去你身上之毒,再送你回赤之魔族為你謀一個安穩,算是本君還盡你父親當年之情。你將琉璃牌還給本君,此後是死是活與本君一概無關,本君不想再看到你。”
姬蘅愕然許久,終號啕大哭。
秋水毒有慢解和速解兩種法子,慢解便如五百年前姬蘅初染秋水毒般,以術法配解毒仙丹先化去些許毒層,穩住毒性,再將她送往梵音穀靜住。速解便是解毒人將她身上的毒一概渡到自己身上,再自個兒服藥服丹苦修解毒。姬蘅此時的毒隻能用後者這個法子來解。
因姬蘅身上的毒撐不了太久,解毒需六七日,再將她送回赤之魔族需一日。帝君算好日子,因疊宙之術疊不了碧海蒼靈的空間,便提筆寫了兩封信,令燕池悟前去碧海蒼靈,一封帶給鳳九,一封帶給主持親宴的鳳九她娘和重霖。信中大致條列了事情的原委,寫給重霖和鳳九她娘的還特地縝密地出了主意,道不用和赴宴仙者們提及推遲親宴,倒顯得他們這個親宴兒戲,就說碧海蒼靈的規矩是先將眾仙請來遊玩七八日,這七八日間在石宮中開正宴,供持帖的仙者們宴飲,再在碧海蒼靈入口處開流水宴,賜給未得玉帖的小仙們,八日後等他回來了再開盛宴。
此番安排,不可謂不盡心。但這封盡心的信,卻未能按時送到碧海蒼靈。
重霖突然道:“聽說殿下已知曉帝君改了您的記憶。那麼,殿下可知,帝君為何要改您的記憶?恕小臣鬥膽一猜,知曉帝君改了您的記憶,殿下定然十分憤怒罷,大約想過帝君太過為所欲為或不尊重您之類,也想過再不原諒帝君、與帝君橋歸橋路歸路之類?啊不,殿下不是隻想一想罷了,殿下已經這麼做了。”歎息一聲道,“殿下在太晨宮當靈狐時,小臣便陪在殿下身旁,殿下的性子小臣也算摸得五分明白。但,殿下想過沒有,也許帝君他是有難言苦衷?”
許久,苦笑道:“帝君他,曾探問過天命,天命說帝君同殿下,你們其實並無緣分。帝君知道,倘不改殿下的記憶,要與殿下重歸於好,怕是不大可能。天命如此判定,帝君隻是用他的法子護著這段緣罷了,也許他沒有用對法子,但著實很盡力是不是?隻是,有誰能與天命相爭?”
鳳九臉色蒼白,舊淚痕上又覆新淚痕,緊緊咬著嘴唇。
天命說他二人緣薄,便果然緣薄。
燕池悟揣著東華的兩封信急急趕往碧海蒼靈,沒承想卻在半路偶遇宿敵,一番惡戰,小燕在最後關頭惜敗,倒在今我山中,被今我山山神撿了回去,一昏就是數月。
東華在送姬蘅回了赤之魔族後,待重霖奉鳳九之令前來找他時,方知當日的兩封信並未送達,急切趕回青丘,方行至赤之魔族邊界,卻感知到天地大動。妙義慧明境在三百年前的那次調伏後,竟又要崩塌了。
挑在此時崩塌,果是天命。
殿中僅有幾顆明珠的微光,重霖緩緩道出妙義慧明境為何物,又道:“五百年前妙義慧明境已呈過一次崩塌之相,帝君耗費半身仙力將其調伏,而後沉睡百年。那時候,不是有傳聞帝君為參透人生八苦,自請下界曆劫嗎?帝君那樣的性子,怎可能突發奇想去參什麼凡界的凡人之苦,太晨宮放出這個傳聞,不過為遮掩帝君沉睡之事罷了。帝君自這場沉睡中醒來後,便一直在做徹底淨化妙義慧明境的準備。妙義慧明境積攢了幾十萬年的三毒濁息,便是帝君,也難以輕易將其淨化,須耗上他畢生仙力和至少一半的仙元。原本帝君這樣的尊神,隻要留得一星半點仙元,沉睡數十萬年,天地再換之時,還是能重回仙界。妙義慧明境既選在此刻崩塌,對帝君最好的法子,便是此番將它徹底淨化,留得五分仙元,步入數十萬年沉睡。”
駭人的寂靜中,重霖輕聲道:“但帝君卻派我趕回三十六天,去青雲殿取連心鏡。連心鏡是調伏妙義慧明境的聖物。存亡之際,帝君的決定竟不是淨化妙義慧明境,而是再次調伏它。殿下可知,帝君為何這樣選,帝君它選了這條路,有什麼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