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了一霎。
時念眼睛一垂,情緒都斂在眸子中,整個人呆在那裏。
然而那一刹的小鹿受驚,終究是被易宿捕捉到了。隻這短暫的一眼,他好像又看到了多年前那個雨中怯弱受驚的小姑娘,大大的眸子裏暗含著恐懼。
想盡辦法要逃離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卻又害怕被身邊的人嫌棄。
那明晃晃的害怕,他看得到,也無法不憐惜。
因此初聞時念打架之後的滿腔怒火,在進入辦公室的一刻看到小姑娘那努力掩藏的惶恐與害怕之後,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從來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去無法眼睜睜看著小姑娘被欺負。
隻要他看見了,就不行。
衝動之下的護短,那大概是第一次。
然而此時此刻,多年前的場景浮現在眼前,昔日的清秀麵龐與如今麵前溫婉柔美的女人漸漸重合在一起。
容貌雖已變化,可那刻在骨子裏的一顰一笑,一靜一動,終究是騙不了人的。
隻一個眼神,他還是可以看清眼前之人,一如多年之前。
剛才時念的一番無厘頭的質問讓他衝動之下意外失了態,現在漸漸冷靜下來,他不得不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買單緩和氣氛。
“秒秒告訴你的,是麼?”他眸子一垂思考著,說出的話低沉,尾音不自覺地拖延。
在時念聽來,仿若魔咒,無比動聽。
讓她乍冷乍熱,激寒之後是傾入心海的竊喜。
她多年認定的事實,竟然是個誤會,被當事人親自否決。
真的再沒有什麼會讓她像個瘋子一樣,一會兒消沉,一會兒狂喜的了。
除了,易宿。
雖然易宿沒有女朋友沒有訂婚這個事實並不能證明什麼,可對於時念來說。
至少當易宿與她接觸之時,她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充滿負罪感地把他推走了。
想到這裏,她忽然清晰地認識到一個事實,自己多年的刻意躲避,可以說是毫無意義。
全部是一個誤會。
真是荒唐又可笑。
那些歲月中長久的隱忍和沉默,到底是她一個人自導自演的兵荒馬亂。
時念想著沒回答,易宿繼續問:“她是說我和常明雪?”
常明雪,時念心魔長達九年的緣由。
那個豔陽下笑得無比明媚動人的女生,站在易宿的身邊,兩個人郎才女貌,仿若一對璧人。
時念九年前看到她,隻一眼,她便覺得自己的一廂情願屁
許是年少的她太自卑,又或許當年的女生太過耀眼。
相比之下,她對於兩人的關係,無比確信,沒有任何質疑。
即使現在時過境遷,她已經知曉對方和易宿沒有任何關係,可她還是無法坦誠地對著這個人名點頭。
時念依舊沒回答,易宿卻不介意。
他不知怎的,無奈地哼了一聲,苦笑搖搖頭。
從小到大,這種流言不絕於耳,他早已經習慣了不解釋,當事人兩個人皆無意,清清白白的,他憑什麼要向不相幹的人解釋?
卻沒想到,這種流言再次傳入小輩之中,還是出自自己的小侄女之口。
“你為什麼會相信秒秒那個小嘴巴說出的話呢?她說的話,做的事,就從來沒靠譜過。”
“……我本來不太相信,但是你聚會上說的話,反而讓我確信。因為隻有一個真正處於愛戀之中的人,才會對於別人議論自己的感情有所忌諱,會刻意保護自己心愛的人。你的態度,像一個護犢子的老母雞,實在很難不讓別人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