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豈雋向來冷然的眸子裏,有一絲溫柔淌過。

見她實在是羞赧,沒舍得再看。畢竟把人真逼急了,可不隻是瞪一眼那麼簡單,小狐狸也是有爪子的。

他收回視線,繼續打聽:“村子裏真的有人願意和我們換糖嗎?”

老婆婆語氣篤定,說:“這個不用擔心,額們村子裏人多,日日就是在田裏幹活,每戶人都存著糧食的,肯定有人跟儂們換。”

這話,倒是意外。

“年輕人也都留在村子裏種田?”

老婆婆感歎:“族裏有祖訓的,不讓孩子出山,要守著自己的根,都出去了根也就沒有了。”

現代社會已經很難聽到這一套理論了。

哪個山裏不是拚了命的把孩子往山外送,有一家成功地走出去了,那就是出息了,這裏卻……

餘卿卿顯然也聽出了問題,抬頭看向了鍾豈雋,兩人才剛剛對上視線,這家的男人便從外麵回來了。

看上去有一米八幾的個頭,身量壯碩,皮膚比小男孩兒的還要黑兩個度,手下提著一把鐮刀,被之前哭鬧的小男孩拽著進屋。

邊跨門檻邊告狀:“阿大,就是他們欺負我。”

一看見男人,老婆婆立刻起身,不再坐著了。

鍾豈雋也警覺地拉過餘卿卿的手。

但這位被叫阿大的男人,態度出人意料的好。

他一進門便笑嗬嗬的,十分好客:“聽小陽子說吃了你們的糖,真是對不住,家裏也沒啥現錢,不如留下吃一頓便飯吧?”

男人笑起來,露出了一排黃褐色的牙齒,餘卿卿趕緊不適地移開了視線。

這話一出,還以為拉回來幫手的小男孩不高興了,他奶奶想去拉他,被他一甩手攘開,氣衝衝進了房間。

老婆婆趕緊追了進去,他們站在原地,將房間裏麵故意放大的哭鬧聲聽了個清清楚楚。

餘卿卿覺得尷尬,用餘光去瞄小孩的阿大,卻見站在他們對麵的男人,麵色如常,像是什麼也沒聽見。

她想了想,從衣兜裏摸出一顆糖來,打算送進去息事寧人。正好聽見鍾豈雋禮貌拒絕:“不了,我們山下還有同伴。”

“這有什麼,都喊上來啊!”男人笑聲爽朗,幾乎是脫口而出。

這奇怪的邀請讓餘卿卿心下一緊,按理說,末世後即便糧食再怎麼富餘,也不會這麼請陌生人吃飯的,她在心中暗自警惕。

“我們人多。”鍾豈雋還是拒絕。

說到這兒,男人倒是遲疑了一下:“你們有幾人啊?”

沒等回答,又補充:“除了你還有幾人男娃娃?”

這問題的針對性真強,但鍾豈雋不動聲色,沒算上宋承繼,隻回答:“一個。”

聞言,男人的臉上笑意更甚:“那沒關係呀,廚房裏還有一張桌子,女人都是在那裏吃飯的,外麵坐得下。”

女人不能上桌?

餘卿卿沒忍住,閉著眼睛翻了個白眼,心中對這個村子的觀感越發不好,隻覺得這地方還真是封建腐朽不堪。

又見男人的注意力都在鍾豈雋的身上,她腳下一轉,走向了男孩的房間。

即將靠近的時候,餘卿卿被附近的另一間房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個完全背陰的房間,站在幾步之外還能聞見其中潮濕的黴氣,但吸引她目光的並不是房間的環境,而是築在牆麵之上的兩條粗壯鎖鏈。

倏然間,餘卿卿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甚至還沒來得及聯想,便忍不住的從脊梁骨一路往上竄了一股涼意。

“儂在看什麼?”

忽地,一個蒼老的陰惻惻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餘卿卿條件反射的打了個寒顫,一回頭,老婆婆滿是溝壑的臉已經近在咫尺。

她驀然退了一步。

撫了下快跳出胸膛的心髒,才裝作一臉天真地問道:“婆婆,我在看那裏,怎麼會有兩條鏈子呢?”

“……哦,以前用來鎖羊的。”老婆婆見她麵無異色,說完便毫不留戀地走遠了。

餘卿卿也沒敢再停留,一溜煙回到了鍾豈雋身邊。

不一會兒,兩人並肩從農舍中走了出來。

站在陽光底下,餘卿卿的手心還是涼的,臉色微微發白。

鍾豈雋見狀,想伸手牽她,但又覺得自己的手恐怕更涼,猶豫一瞬,他拉過外套的拉鏈,將她的一雙手貼在了胸膛之上。

餘卿卿笑了一下,但心中還是憂慮宋承繼的安危。

鍾豈雋看了眼天色,隻說:“先回去看看,萬一他下山了呢?”

……

兩人回到山下,依然未見宋承繼的身影。

鍾豈雋心中對於宋承繼已經出事的這個猜疑,也從五、六分上升到了九、十分。

好在,傅楚泠醒來了。

餘卿卿第一時間去探她的額頭,確認真的不燒了,才放下心來。

她問傅楚泠:“是激發異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