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盛夏,高考成績出爐,周莫爾考上了與華市財經同座城市的一流學府華大,出人意料的是,循蹈因發揮略失常,錯失了心儀的第一誌願。
循蹈很自信,對第一誌願勢在必得,填報專業唯一且不服從分配,填寫後續誌願時,也沒有刻意篩選,隻是選了同在華市的大學,沒想到不遂人願,這一年華市財經大學競爭激烈,第一誌願終落空,循蹈被第二誌願錄取了。
等待錄取通知書期間,父母倍感煎熬,好在女兒的分數也很優異,湊巧第二誌願的大學又沒有招滿,這樣契合到一起,女兒沒有高分低走,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準確的說,是感到驚喜,因為這是父母很中意的專業,國內知名的醫科院校。
拿到了“華市醫科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看到長輩們欣慰的笑臉,循蹈也陪著開心,但心裏卻如明鏡似的,知道這份快樂有多麼勉強。
剛得知自己還是被重點院校錄取時,循蹈激動的淚水幾乎噴薄而出,可馬上尋思過味來,錄取的是“臨床醫學”專業,這是當時父母的提議,循蹈從沒考慮過這份專業,由於篤定自己第一誌願不會落榜,所以其他學校填得都比較隨意,這一份恰好也就跟著填在誌願欄裏。
萬萬沒想到,一個傾心於金融的人,竟要踏上漫漫的學醫之路。
無論怎樣編織,令人陶醉的美夢,再也沒有光臨,驚恐的噩夢卻屢屢不期而至。
從收到錄取通知書到入學的一個多月裏,循蹈總是夜臥夢魘:或置身於一副副骷髏當中、或抬起渾身血淋淋且頭顱稀爛的陌生人、或擋住被剖開的屍體不斷流出的內髒……
每次驚醒後,毛骨悚然,額頭、胸前密密麻麻地滲出汗水,不敢再入睡。
對於一個因為膽小所以從不看恐怖片、不聽鬼故事,獨自一人的時候,遠遠望見山野上的墳包,心中也會止不住打鼓的人來說,醫學真是一道無法觸碰,連靠近都困難的檻兒。
平時連隻蒼蠅都害怕,更別提醫學院要做實驗的青蛙、白鼠——甚至還有——人的屍體。
偶爾白天去醫院看些小病,打個屁股針兒,倒還沒什麼。
但幾年前外婆住院的那些日子,母親在醫院陪外婆,循蹈過去探視,到了晚上要一個人離開醫院回家。
夜裏的醫院,沒有了白天的喧囂。
安靜的走廊、空曠的樓梯,冰冷蒼白的色調、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氣味,她不禁感到一絲涼意從後背竄出,循蹈打心底排斥這種氛圍,後來又聽同學說,住院樓後麵就是太平間,她更加對醫院敬而遠之。
經過林林總總的掙紮,循蹈想過放棄,想複讀再考一次,但又心有不甘,怕蹉跎了歲月、辜負了家長的期許。而且五人團都被錄取,要踏進大學的校園了,她沒有自信能安然度過這孤獨的一年。
暑假即將結束,大家再次齊聚在校園。
從校門通往教學樓,是一條很長的林蔭道,兩邊栽種著高大繁茂的法國梧桐,這些年朝夕相處,從未因察覺到它的迷人而停下腳步。
“垂緌飲清露,流響出疏桐”,今天一行人又一次徘徊在這條路上,貪戀著美麗的校園一角,享受著夏蟬的高歌,久久不願離開,下周大家都要陸續啟程入學了。
循蹈、周莫爾、張璣考入同一個城市,並且周莫爾和張璣考進了同一所大學,一個學計算機,一個學建築。
沒想到的是,第五魏洛也和循蹈一樣學了醫,考上了本省省會的醫科大學,這竟是他的第一誌願,原本一開始就打算學醫的他,性格倒是蠻符合。
石希磊和顏斌也都上了本省省會的一本院校,顏斌堅持體育專業,主修籃球,能把喜歡的事當做職業去做,眾人皆歎幸福!石希磊學了通信工程,他完全是在蹭熱門,去之前都還沒太明白自己的專業究竟是什麼回事。
大家相約書信電話不能斷,寒假再會!
帶著對新環境的向往,談笑間的離別並沒有想象中的傷感。
高中生活結束了,每個人對這段時光都有自己的定義,但多少都帶著些遺憾和留戀!
經過二十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華市醫科大學”近在眼前。循蹈駐足在人群中,心情複雜。
她的眼神左右晃了晃,終是抬腳邁進了校門。
整體校區不算大,迎新的師兄帶著循蹈前往報到點,一路向她介紹:學校除了循蹈就讀的臨床醫學係,還有口腔醫學係、檢驗係、藥學院、附屬醫院、護理學院等等,除了常見的校園樓舍,還有解剖樓、生理樓、實驗樓群、疾病聯合研究中心……
循蹈接收著這些聞所未聞的信息,心情如當天的天氣一般,陰沉而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