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這人情又如何?”林問渠小聲靠近季殊。
倒不是要那妖報答他,隻是做個順水人情而已,又沒有什麼難的。
季殊微微蹙眉,好像是知道林問渠在想什麼,輕聲解釋道:“不一樣,若是尋常小妖倒也無妨,但他是蛟妖,萬妖之首,你若助他化龍,萬千業障便由你背了。”
林問渠聽後倒吸了一口涼氣,還好他嘴慢。
季殊看著對麵那蛟妖,嗤笑一聲:“他是沒有惡意,他有的是殺意。”
蛟妖麵無表情地望著季殊,兩隻眼睛毫無生氣,好像一個活死人。
季殊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我來替他回答你,水中當然沒有龍,有的應當是蟲才對。”
林問渠看了看季殊,又看了看蛟妖,季殊回了這話,蛟妖的修為定是要倒退一大截了。
果然,話音未落,蛟妖的瞳孔瞬間合成了一條豎線,獠牙自上唇慢慢露了出來。
那雙蛇眼和獠牙,配上那張血色全無的臉,隻看一眼讓人遍體生寒。
“找死。”蛟妖怒火橫生,從喉嚨縫裏擠出了這兩個字。
他慘白的臉頰上,突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黑色鱗片,看起來有些惡心。
一旁的河中,數道水柱隨著蛟妖的雙手升起,水量之大好像要將那條河抽幹。
林問渠的眼睛倒影著那條條水柱,一種熟悉的恐懼感將他包圍,他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的顫抖。
季殊察覺到了林問渠的異樣,他本想試試一戰,但林問渠這樣他有些不放心。
林問渠的麵色,隨著水流的聚集越來越白,季殊見狀握住他顫抖的手腕。
“師尊?”
林問渠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愣愣地盯著半空中的水柱。
“師尊!”季殊低吼一聲才讓林問渠回神。
“師尊,跟著我念,‘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林問渠此時已經被刻在血液裏的恐懼,擾得頭腦不清,他想不了太多,行屍走肉般跟著季殊讀了一遍。
林問渠話音剛落,一股強大的威壓便將蛟妖籠罩,綿延百裏,雖片刻而散,卻仍壓得蛟妖透不過氣來。
蛟妖一雙豎瞳緊盯著兩人,雖怒意不減,但收了術法。
季殊對上那雙眼,毫無懼色地冷聲道:“減去的那些修為,便當給你個教訓,我師尊仁善,不欲取你性命,你自行離去吧。”
蛟妖聞言未動,仍站在原處看著兩人,似乎心有不甘。
“還不快滾!”季殊一聲嗬斥。
蛟妖聽了這一聲,一步兩回頭地潛回了河中。
“師尊,你還好嗎?”季殊扶住林問渠。
“嗯。”林問渠點了點頭,這會他已經緩過來了。
“殊兒,不回答他便好,為何非要減他的修為?”
林問渠倒不是聖父心,非要放那蛟妖一馬,他是真的有些好奇,季殊這人何時這麼欠了。
季殊淡淡瞥了一眼河麵,那雙湛黑的眸子,沉靜,清冷,沒有一絲波瀾,讓人愈發捉摸不透他的情緒。
“化蛟成龍,必是要經千百年的錘煉,然世上能修成龍者,少之又少。”
“蛇曆一百年可化莽,莽曆五百年可化蛟,蛟曆千年,卻未必能化龍。但既然選了這條路,便該堅定的走下去。”
季殊神情愈發嚴肅:“尋常妖物請封,請的是妖道,對授封者沒有影響,但蛟妖請封,請的卻是仙道,是要授封者替他承受萬千業障,好讓他化龍成功。”
“這投機取巧之路,本就違背了仙道初衷,即便今日他討封成功,來日也會因此遭受天譴。我今日減了他的修為,一為他因一己私欲加害旁人,二是為了救他免遭天譴。”
林問渠聽完季殊的話,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不是因為什麼蛟化不化龍的,而是因
為以他所知道的季殊,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既然選了這條路,便該堅定的走下去?季殊何時堅定的走過自己選擇的路?
林問渠腦子亂得很,他看向季殊,對上了季殊那雙赤忱堅定的眼睛。
他有種錯覺,他覺得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不是季殊,而是那個一心求道,矢誌不移的洞虛期大能,真正的男主林問渠。
林問渠腦子剛冒出這個想法,就被自己嚇了回去。
不可能,絕不可能。
季殊最會花言巧語,許是那小兔崽子故意說的大義凜然,好麻痹自己,讓自己覺得他一心求道,沒有二心。
嗯,定是如此。
林問渠想著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河麵上,久久沒有回神。
季殊不知道林問渠心裏正五味雜陳,他順著林問渠的目光看過去。
又想到剛剛林問渠害怕的樣子,沒忍住問了出來:“師尊你怕水?”
“師尊?”
“什麼?”林問渠回神。
“師尊,你是怕水嗎?”季殊又問了一遍。
季殊的語氣滿懷關心,但不知為何,林問渠聽了卻隻覺得汗毛倒立,再聯想到昨夜小兔崽子沒有下殺手,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