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自便,如願抽簽去了。”說罷,謝如願就驅馬到捧著簽筒的宦官那兒抽了一支,翻開一看,是東南。回首,她瞧見白馬還在原地,而馬上人的目光也仍在追著她。
她這才發覺自己剛剛所在的位置圍了不少男子,隻是都止步於蕭吟行身後,像是在顧忌著什麼。
謝如願輕撫馬的鬃毛,驅馬回到他身側。
她收回剛才覺得他欠揍的想法。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她是有利可圖之人,卻不知曉自己有多麼肥美。算上前一回他把自己從葎草似的女眷堆兒裏“推”出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提醒她了。
“如願抽到了東南方,敢問侯爺抽到了哪個方位?”
他斜睨她一眼,道:“與你同向。”
以位於正東方的見青山為界,見青山獵場分為東北與東南兩處。比起東北獵場,東南的環境更危險、地形更崎嶇。當年她是隨謝旭在東北列隊,當時隻見嵇銘煜而未見蕭吟行,便已知曉他在東南。
“在想什麼?”蕭吟行策馬入了東南列隊,謝如願也跟在他後麵。
“如願在想,能與寧肅侯同行,十分心安。”謝如願道。
身側之人卻道:“本侯可不心安。”
謝如願扭頭看他,想聽聽他又要說什麼。
蕭吟行:“你看起來笨的很,如今似乎又想賴上本侯,倘若多了你,那本侯就與第一無緣了。”
她先是一噎,然後垂下自己長長的睫毛,一邊在心裏罵他一邊用一種沒什麼攻擊力的語氣回道:“侯爺說的是,若是侯爺身旁有我跟著,第一自然很難是你的。”
她歎了口氣,道:“因為第一很可能是我的。”
景元帝那邊下了命令,蕭吟行清朗的笑聲被號角長鳴和馬蹄聲蓋得嚴實,謝如願隱約聽得他策馬而去時撂下了一句“口氣不小”,忍不住也笑了。他並沒有等謝如願的意思,然而這對於她而言已經足夠了。
“駕!”
馬蹄陣陣中,她也想聽清屬於自己的那聲。
東南方叢林茂密,數十步之遠便隻可聞聲而難見人。謝如願投身其中格外警惕,春日萬物複蘇,她先前已經瞧見穿梭在樹冠之間的彌猴群,她猜測這一片應該食物頗豐,小動物自然也多。
謝如願下馬巡視一圈兒,蹲下身子撥開草叢,很快鎖定了幾處小洞穴,她可以肯定這是兔子洞。兔子愛走老路,這一條“小道”還落有足跡,錯不了。但她不打算把太多心思放在區區野兔上,隻是就地取材,做了一個簡易的陷阱,若是有緣也許能逮上一隻。
既然兔子在這兒打洞,那可以說這片地方少有蛇或者蟒來訪,比較安全。
她在樹幹處做了記號,又前行數米,看見一新刨出來的坑,泥土還是濕潤的,四周樹幹和石頭上均有磨損,還伴隨一股尿騷味,她掩住鼻子拍了拍馬,馬兒便聰慧的離開了這一區域。她通過大小蹄印判斷出野豬應當不久前才來過這裏的。
謝如願輕功飛身上樹,順著蹄印獨自往前探了接近百米,果然瞧見一頭四尺長的小野豬在溪水邊飲水,且萬幸的是,成年野豬不在四周。謝如願有些猶豫,她不確定自己這一箭會否能將其一擊斃命,若是不能,小野豬發出的叫聲可能會引來成年野豬,那時候就麻煩了。
她盤算著,卻已經彎弓拉滿,瞄準的是小野豬的眼睛。
一般而言,與眼睛相連的的部位對動物而言都是脆弱又重要的,若是一箭穿眼,夠深就足以斃命。她在樹上,小野豬在樹下。謝如願一動不動保持著姿勢,隻待野豬飲水過後抬頭的那一刻——
“嗖——”
箭矢離弦的同時,她被濺了一臉血。
回頭,竟然看見身後一把雁翎腰刀深深沒入樹幹,生生釘死了一條小腿粗細的花蛇,雁翎刀刀身花紋有如卷雲,上刻“藏秋水”三字,刀下亡魂凶目滾圓、嘴中獠牙微露,卻已經完全死絕了,屍體離她不足三尺,駭然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