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但願君心似我心 第二十九章 雖則如雲
第二卷 但願君心似我心 第二十九章 雖則如雲
班婕妤忽的一下坐起來，冷汗滲滲，散發被冷汗浸濕，緊緊貼在額際。王太後握著她的手，用手帕替她擦去因驚嚇流出的淚水。
她如此驚慌，他卻什麼都做不了。王莽真是恨極了這樣的自己，隻能一味克製地站在那裏。
醒來見竟是王太後，班婕妤忙躬身問安，“太後娘娘長樂無極。”
收起手帕，王太後撫著她的手背道，“傻孩子，你看，孤同你說過。你所失去的東西，終有一日，會以另外的方式回到你的身邊來。如今，便應驗了不是？”
她隻能夠麵色蒼白一笑，迎上王太後慈愛又不失精明的目光，“妾身便知，太後娘娘從不曾騙我。”
聽她們如此對話，王莽垂下頭。那他所失去的，何時才能以另外的方式，回到他的身邊來？
王太後喚一聲正沉思的王莽，班婕妤才瞧見他也在殿內，想到自己蓬頭垢麵，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幸好王太後隻讓王莽把東西放下，打發他走了。
李平端起王莽帶來的青綠色點心，連帶葡萄汁一道躬身放在王太後手邊的案幾上。
班婕妤疑惑一看，王太後笑著解釋，“巨君同孤說，他母親懷他時害喜害得厲害，隻吃得下這卷耳做的春餅，孤便讓他帶進宮來讓你嚐嚐。你興許覺著新鮮，多少吃些。”
眼眶一熱，班婕妤想著，王莽還記得她在沛郡時同他說過，她母親懷她時，隻吃得進卷耳所做的春餅。這大夏天裏，他要到哪裏采鮮嫩的卷耳？
漢成帝心裏記掛趙飛燕，來到昭陽殿，左右不見她的身影，往裏去尋。
青天白日裏昭陽殿垂下滿地紗幔，漢成帝撥開紗幔緩緩往裏走，聽湯池那響起水聲，走近一看，白色紗幔後若隱若現出女子背影。
他好奇地挑開紗幔，入眼卻是一位體態豐腴，美豔嫵媚同趙飛燕不相上下的女子在水氣繚繞中沐浴，他一時看得癡了。
天色漸晚，班婕妤知漢成帝不會來陪她用膳，兀自夾起冷掉的菜肴放入嘴中，卻味同嚼蠟。
前去打探的宮人急急趕回，跪在她的跟前，斟酌了道，“班婕妤，陛下今夜留宿昭陽宮，怕是……”
班婕妤淡淡應了一聲，“怕是如何？”
宮人不再顧忌，額頭觸地，“班婕妤，陛下怕是要被趙氏姐妹蠱惑君心了！今日陛下在昭陽殿見到趙婕妤的妹妹趙合德，欣喜不已。始設昭儀品階，位列婕妤之上，封趙合德為趙昭儀！”
手裏的筷子應聲而落，班婕妤移眼低看跪倒在地的宮人，許久，才輕聲道，“罷了，把晚膳都撤了吧。”
七八月裏合歡花開敗，就隻剩太液池的滿池荷花了。班婕妤由李平撐著油紙傘遮陽，散至太液池邊，隻見荷花池的荷花尖上，立滿了各色蜻蜓。有隻紅色的蜻蜓極為耀眼，單單是停在太液池中，便讓人移不開眼。
這些花開的真好啊，班婕妤彎眉笑看滿池的荷花爛漫，抬頭卻見趙合德從太液池對麵滿麵桃花地朝她走來。
她接過油紙傘，讓李平退下。李平擔心她，她溫柔如水地笑道，“無事，她不會傷我。”
聲勢浩大的趙合德與她隻帶李平伺候在側形成鮮明對比，班婕妤隻覺好笑，眸光停在那隻一動不動的紅蜻蜓身上。
趙合德最終還是一人走到她的身邊，媚眼含笑，“雖說班婕妤輩分比我高些，但論位分該是你同我請安吧？”
來不及打量長大後的她是什麼美麗的模樣，班婕妤垂首淡笑，行禮問道，“趙昭儀。”
趙合德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冷眼問，“萬萬想不到吧？班婕妤，終有一日，你也會對我這般卑賤的人低身行禮問安？凡事都有一定的代價。當年班府把我們姐妹舍棄時，我就同自己約定，日後定千倍百倍地要回來。這，還隻是個開始而已。”
最後班婕妤直起身，日頭熱得她有些睜不開眼，似如日中天的趙氏姐妹。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她索性沉默地看亭亭立在她咫尺的趙合德。
不待趙合德再說別的什麼話，她就聽有個聲音漸行漸近，“依趙昭儀的說法，孤心裏也好奇，論位份，誰該向孤行禮問安？”
趙合德雖然不樂意，也隻能跪地行禮，“皇後娘娘長樂無極！”
伸手扶起正要屈膝行禮的班婕妤，許皇後替她執過油紙傘，微笑搖首，“你有孕在身，無需如此。”完全不在意還跪在地上的趙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