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世今生(2 / 2)

今天是幾時了?張恪記得自己出車禍時是4月28日,2008年的4月28日,出小區大門前往公交站台的路上,被突然闖出來的一輛小車撞飛,人在空中就喪失了意識,感覺昏迷了很久,三四天大概有的,或許已經過了五一假期。

雖然劇烈的頭疼揮之不去,張恪心想能活著就好,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燒還沒有退……”一隻冰涼的手按在自己的額頭上,張恪睜開眼,看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說熟悉是這張臉看了三十年了,說陌生是因為這張臉絕不可能這麼年輕,差不多是十多年前的樣子,那時爸爸張知行還是市政府副秘書長,作為市信訪局一名普通幹部的媽媽梁格珍即使眼角有魚尾紋,看上去也要比同齡婦女年輕得多。

張恪疑惑的再看了一眼,即使前額的皺紋消失了,眼角紋變淺了,皮膚注水似的恢複彈性,眼前的人的確是媽媽梁格珍無疑,但是……為什麼媽媽變年輕了?

……張恪看著年輕了十多歲的媽媽,忽然想起自己十四年前的夏天不正躺在家裏因為發高熱就算昏睡過去頭也痛得快要裂開來嗎?

在做夢吧!

張恪眼睛一閉,任楔入後腦勺的劇烈頭痛吞噬自己的意識,哪怕醒過來斷胳臂斷腿,總比醒不過來強。

又不知道昏迷多久,張恪再次醒來時,一睜眼看見媽媽坐在床前,一臉的關切;左手臂纏著輸液用的矽膠管,劇烈的頭痛有所消退,伸了伸手腳,有些虛弱無力,沒感覺有斷胳臂缺腿……

還是在做夢,重複十四年前的情景而已……

梁格珍見兒子張恪醒了過來,臉上的擔憂淡了一分,伸手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又貼到自己的額頭,感覺了一下體溫的差異:“燒退了,知行,小恪的燒退了……”

張恪心裏充滿疑惑,被媽媽微涼的手掌壓在額頭的感覺卻實實在在的是活著的感覺,爸爸從外屋推門進來,穿著洗得雪白的立領短袖襯衫,眼窩子深陷進去,頭發淩亂,胡子有幾天沒有刮了,正是十四年前省裏因為唐學謙受賄問題派檢查組下來時,爸爸的形象。

還是在夢中吧?

張恪此時想起剛醒來時聽到的那個人聲,那人是唐學謙被雙規前的專職秘書葉新明。如果這出夢是重複十四年前的情景,葉新明應該是假借唐學謙的名義,騙爸爸離開海州。

夢境重複十四年前的經曆,想想真夠可悲的。爸爸離開海州,唐學謙受賄入獄,謠言四起,爸爸成為陷害唐學謙入獄的背叛者,一家人的命運就要發生驚人逆轉。周圍的世界就要一下變得冰冷殘酷,張恪在經曆人生第一次挫折帶來的痛苦之後,變得玩世不恭。而十六歲之前的張恪,拿他自己的話來說,是一個連雙手都沒有性經驗的純情少年。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隨爸爸走進來,張恪隻記得這人姓陸。陸醫生伸手摸了摸張恪的額頭,肯定的說:“燒是退了,藥按時服用,明天我再來一趟,沒有問題,就沒有問題了……”

張恪目光落在雙手與被單下的身體上,的確不同於三十歲的自己的雙手,身體也是少年時的削瘦樣子。

既然是夢,為什麼這麼真實?或許是回到十四年前也說不定。

張恪看著爸媽站在自己麵前,實在不曉得說什麼好,病人總有不說話的理由。

迷迷糊糊的睡下,即使感覺是如此的真實,張恪寧可相信這是一場夢,十四年前的那場冤獄對唐學謙、對張恪一家人來說都是一場噩夢,誰會希望再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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