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三個上元節·下(1 / 2)

三個時辰前——

十二樓金蟾閣中,殷墨被歌女手中的酒灑濕了衣衫。那歌女剛剛還在大膽地勸酒,這下卻噤若寒蟬,站在一旁。

姬月坐在對麵,幸災樂禍地衝殷墨大笑,然後道:“你換身衣服再走吧。”

殷墨今日來此沒帶隨從。而姬月常常留宿金蟾閣,備了許多衣服。

“行。”殷墨走向裏間。

姬月看了那肇事的歌伎一眼,未像曾經那般惡語相向,道:“自己去管事那裏領罰。往後少出現在我和二皇子麵前。”

歌伎戰戰兢兢地退了出門。

姬月的服裝個人風格十分明顯,而殷墨與他身形相似,又因為長公主和齊帝是同胞姐弟,兩人的五官也有相像之處。

等殷墨換好衣服出來,姬月便道:“你這樣有點像我啊。”

殷墨聞言一笑,戴上今天來時用的麵具,對著鏡子模仿了一下姬月的走路形態,又學著對方的聲音和語氣道:“誰像你啊。”

“啊,這樣就更像了。”姬月想到殷墨會武功,道,“要不你就這樣……幫我揍一頓吳潛吧!他總是暗中盯著蘇姮,跟陰溝裏的耗子似的,這次一定要讓他怕得不敢再那樣。

“我知道你目前不方便對上吳家,所以就以我的身份打吳潛好了,萬一攤上什麼麻煩,都算國公府的。”

“行,”殷墨點點頭,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你今日不出門嗎,比如,找蘇姮?”

姬月沒有回答。他想起小時候聽耶娘說,上元節是情人節。可他和蘇姮隻是朋友……

說實話,他從周圍男女中,找不出一種相處模式,是與他和蘇姮那樣的。他不知道如何來定義他們的關係。

——得是怎樣的關係,才能那樣一直維持下去?

他惶恐於自己找不到任何一條準則,能讓自己和蘇姮參照。

殷墨見姬月沒說話,便道:“那我走了。”

“嗯……”姬月看著他走到門邊,覺得實在太像自己,玩笑道,“欸,你可別打著我的名頭去招蜂引蝶啊!”

殷墨回頭,恍然大悟狀:“原來可以這樣。”

“滾吧!”姬月衝上前,踹了他一腳,在袍角留下一個腳印。

“這可是你自己的衣服。”

姬月懊惱地撓撓頭。

兩人對視著,放聲大笑。一如當年在東宮的時光。

之後,殷墨收拾了吳潛——對付這種人實在不花他什麼力氣,然後便走向皇子府。

隻是沒想到,他路過蘇府時,會遇見蘇姮。

去年冬至宮宴見到的景象,讓他看出姬月對蘇姮的喜歡,可姬月本人還未意識到這點。

他不想最後兄弟參商,所以開始回避蘇姮。

姬月和小時候一樣幼稚,而他已經不會如年少時一般,因動心而內心翻江倒海、不得控製了。

但蘇姮誤以為他是姬月,握住了他的手。他回府的腳步再也無法挪動半分。

他陪她去喝酒,又一次看著她哭泣。

——這次她又因何而哭,為誰而哭?

一滴一滴的淚珠砸進他的心房,積成淺淺的水窪,泛起漣漪,最終綿延、泛濫成洪水。原本靠刻意遠離來壓製的情愫,因他這次的停駐,將他完全困住了。

此刻,他放任心情如小舟飄蕩,由洪流左右。

蘇姮對他來說是偶然,是意料之外。

今夜,也是巧合使她認錯人,使她意外地跌落他懷中。

殷墨看著蘇姮安靜的睡顏,覺得在“姬月”麵前,她就像一隻願意被揉肚皮的小貓。

他將她散落至眼睫間的發絲勾至她耳後。

——若不是麵對姬月,她還會這般不設防嗎?

冬至那天,令他退卻的,是姬月對蘇姮的親昵與依賴,更是蘇姮對姬月的熟稔與信任。

許意發覺自己外甥前段日子有些消沉。

所以上元節第二日,與對方一道出門時,他指著街邊賣酒的那對小情侶,意有所指道:

“這便是少年人的愛戀啊——赤忱,熱烈,傾其所有。而一旦長大,便瞻前顧後,束手束腳。”

殷墨瞥了那兩人一眼,道:“可是,越成熟,越容易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許意心道:這是什麼時候豁然開朗的?

蘇姮在上元節的第二天,是從自己房間床上醒來的。她問了問自己院落的婢女,對方道是公主身邊的侍女送她回房的。

蘇姮“哦”了一聲。想必是姬月找了殷晴送她回家。沒想到姬月看起來吊兒郎當,其實做事還挺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