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裴副統領提出來的增設一名起居郎?”餘舟驚訝道。
“可以這麼說吧。”莊舍人道:“在陛下身邊你需得謹記,想讓陛下高興不難,但若是裴副統領不高興,那你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
餘舟一雙眼睛裏滿是震驚,心道這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皇帝對裴斯遠,還真是……寵愛有加!
“從明日起,前朝政務我負責記錄,你隻需要負責記錄陛下的飲食起居。”莊舍人朝餘舟道:“也就是說,你不必來得太早,隻要在午時之前到禦書房外候著便可。陛下每日與朝臣議政,差不多都是到午時一兩刻結束。”
餘舟聞言忙點頭應下。
莊舍人又看了他一眼,道:“依著咱們起居郎的本分,記錄這起居注當是半點不得馬虎。但你畢竟年輕懵懂……前朝的事情我自會恪守本分記錄,至於陛下的起居日常,你自己掂量著辦吧,莫要辜負了聖意。”
他這話原是想勉勵餘舟恪守本分,像他從前那般一五一十記錄皇帝的言行。
可餘舟聽了之後,卻領悟出了另一層意思:
既然前朝重要的事情都記清楚了,皇帝的私生活馬虎一些也無妨,主要還是揣摩聖意讓皇帝高興更重要。
做好了所有準備,以及心理建設後,正式當值這日,餘舟的心情已經恢複了不少。
他這幾日早已自我催眠成功,堅信裴斯遠不認識他,在對方眼裏他們隻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所以他自己也必須假裝:
他和裴副統領並沒有一夜荒唐!
他也不是皇帝的情敵!
“餘舍人不必緊張,陛下仁厚,從不愛發脾氣,好相處得很。”給餘舟帶路的內侍道。
這內侍年紀約莫二十歲年紀,名叫來喜,看著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多謝公公提點。”餘舟忙道。
“餘舍人不必客氣。”來喜引著他到了禦書房外頭,又低聲道:“您若是有心,倒不如多仔細著裴副統領,千萬莫要惹了他不痛快。”
餘舟如今早已知道裴斯遠是這宮裏第一個惹不得的人,聞言連連點頭,一臉“我懂得”的表情。來喜一看他這副神情,隻當他是真的懂,忙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來喜他們在宮裏當差久了,都知道武人難伺候,而這裴副統領就是武人裏最難伺候的那一類。
要說他做過什麼事兒,倒也不見得,嚴格說起來他平時甚至很愛笑,臉沉著臉的時候都不多。
但有時候嚇不嚇人,與愛笑不愛笑壓根沒關係。
就像毒蛇,哪怕趴著不咬人,任誰見了都很難不害怕。
“陛下,餘舍人到了。”來喜立在門外通報道。
“讓他進來。”不多時,裏頭有人道。
來喜朝餘舟投去了一個安慰的目光,引著他進了禦書房。
這禦書房和餘舟想得不大一樣,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書房,裏頭十分寬敞,分了內外廳。外廳是朝臣們議事的地方,內廳則是皇帝辦公和暫歇的地方。
餘舟進去的時候,路知南正坐在案前點茶。
聽到餘舟行禮,他連頭都沒抬,隻示意人不必拘著。
餘舟第一次見皇帝,不可能不拘著,隻敢老老實實立在一旁。
不過好在他給自己做的心理建設起了作用,這會兒他倒是不像前幾日那般心虛了,見到皇帝之後也沒那麼害怕了。
因為他這會兒已經堅信皇帝並不知道他和裴斯遠的事情。
“成了!”一旁的來喜突然開口道。
路知南眼底帶著幾分笑意,開口道:“把這盞茶給裴副統領端過去吧。”
餘舟聞言一怔,目光下意識在房中逡巡了一周,這才發覺不遠處的矮榻上倚著個人,那人長手長腳,倚在矮榻上著實惹眼得很,餘舟方才過於緊張,竟是沒發現他。
隻見對方起身接過來喜端來的茶,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
“如何?”路知南開口問道。
“尚可。”裴斯遠道。
餘舟:……
皇帝親自給他點的茶,他竟然隻評價了個尚可?
這個裴副統領還真是……恃寵而驕!
餘舟悄悄轉頭看向路知南,見對方眼底似乎閃過了一絲失落,心中不由暗道,這皇帝還真是個情種,對裴斯遠也太上心了吧?
堂堂一國之君要什麼樣的人沒有,偏偏就心甘情願讓這麼一個人牽動著自己的喜怒,不過是點的茶沒受到讚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怪不容易的。
果然,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迷失自我!
被餘舟腦補成了“情種”的路知南轉頭看向餘舟,眼睛不由一亮,帶著幾分笑意道:“裴副統領眼光果真不錯,給朕找來的這個起居郎,朕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