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舟被他半拖半抱地帶進了巷子深處,這會兒夜色已經漫上來了,周圍的光線很是黑暗,看著黑乎乎還挺嚇人。
他雖然膽小,但平日裏倒是不怎麼怕黑。
可這會兒是和裴斯遠在一塊兒,他腦海中不由自主便腦補出了很多“殺人滅口”之類的詞彙。
“裴……裴副統領,您帶我去哪兒?”餘舟忐忑地問道。
“叫我什麼呢?”裴斯遠腳步一頓,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道。
大概是這會兒夜色太深,餘舟被他問得渾身發毛,忙小聲改口道:“裴哥哥。”
“帶你去個好地方。”裴斯遠說著伸手在他後背輕輕一推,帶著他進了旁側的一扇小門。
眼前驟然亮起火光,同時耳邊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響,餘舟這才發現自己如今身處的這個小院竟還挺熱鬧。他看到的火光是一個大灶膛裏發出的,那裏頭似乎是燒了炭。
“公子今日帶了朋友啊?”有人過來朝裴斯遠打招呼。
“弄兩身幹淨的新衣裳來。”裴斯遠一邊帶著人朝裏走,一邊道。
那夥計忙應聲去了,看起來對裴斯遠頗為殷勤。
餘舟跟著裴斯遠穿堂過院,最後經過一條狹窄濕潤的小道,停在了一間屋子的門口。
“放心吧,我在這裏也是包年的貴賓,他們準備的衣服都是新的,泡澡的盆子也都是沒給別人用過的,幹淨著呢。”裴斯遠道。
“泡澡?”餘舟一怔,這才反應過來,裴斯遠帶他來的地方是個澡堂子。
“我不泡。”餘舟下意識拽住自己的衣襟道:“你自己泡吧。”
裴斯遠挑了挑眉,問道:“為什麼?這可是京城最豪華的澡堂子,普通人來了都沒有單間的,都得去外頭跟人下餃子。”
“我不泡。”餘舟固執地道。
倒不是他矯情,而是因為他後腰那晚被裴斯遠握出來的淤青,這會兒還沒散盡呢。
這種淤傷向來都好得極慢,要想徹底看不出來估計還得過些日子。
若是他和裴斯遠一起洗澡,裴斯遠定然會懷疑。
畢竟,那淤傷的位置太敏感了,說不定還能看出裴斯遠手的輪廓。
屆時裴斯遠若是伸手比劃一下,那可就什麼都瞞不住了。
“我真的不用……我回家再沐浴。”餘舟佯裝鎮定道。
兩人立著的過道並不寬敞,這會兒說話時兩人離得極近,裴斯遠低頭便能看見餘舟因為緊張而微顫的長睫。他發覺餘舟的膽子真的很小,每次被他三言兩語那麼一逗,就會慫得像隻待宰的小獵物,連逃跑都不敢。
“為什麼不呢?”裴斯遠溫聲哄道:“莫非……你身上有什麼我不能看的秘密?”
他話音一落,便見餘舟原本就白皙的小臉越發蒼白了幾分,緊張得連唇上的血色都快褪盡了。
大概是因為離得太近,他幾乎能看到對方那雙漂亮如潭的眼睛裏,正慢慢溢出水光。
“我……”餘舟垂在身側的手不由攥緊了,骨節都因為太用力而有些泛白。
裴斯遠目光微閃,突然開口道:“我讓人弄一道屏風,這總可以了吧?”
餘舟聞言驚訝地抬頭看向裴斯遠,似乎沒料到對方竟突然放過了他。
不過不待他多想,先前得了吩咐去取衣物的夥計便來了。
那夥計拿了兩套嶄新的中衣,還有幾塊洗澡需要用到的布巾。
“兩位稍等片刻,很快就好。”那夥計道。
裴斯遠點了點頭,稍稍退開了兩步,倚在餘舟對麵的牆上。
餘舟看了一眼裴斯遠,想問什麼又不敢問。
直到夥計在裏頭忙活了半天,將熱水都弄好,這才將兩人請進去。
餘舟進去之後才發覺,這房間裏原本就有一扇屏風。
所以……他方才白白擔心了那麼久?
裴斯遠留意到他的神情,眼底不由浮起了一抹笑意。
不等餘舟反應過來,他便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抬腳踏進了屏風一側的浴桶裏。
餘舟不敢耽擱,生怕一會兒裴斯遠先出來,忙躲在屏風後迅速脫了衣服,跨進了另一隻浴桶裏。他心虛地檢查了一下自己後腰的淤傷,發覺看上去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可怖了,不過因為他皮膚白皙,所以還是挺顯眼的。
幸好這屋裏有個屏風。
他不敢耽擱太久,隻草草泡了一會兒就出來擦幹身體換上了那身新的中衣。
不過他很快發現了一個尷尬的局麵,這屋子本就不大,除了屏風兩側的木桶,隻有另一側擺了張躺椅。
這會兒裴斯遠沒洗完澡,他也不能開門出去,所以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坐在椅子上等著裴斯遠。可這樣一樣,他就要正對著裴斯遠的浴桶了。
“餘賢弟洗完了?”裴斯遠問道。
“嗯。”餘舟忙道。
“勞煩你給我搓搓背吧。”裴斯遠道。
餘舟:……
他心中千般不願,卻不敢貿然拒絕裴斯遠。
於是,他隻得走上前拿起布巾,眼觀鼻鼻觀心地幫裴斯遠搓了搓背。
“你這手上的力氣當真是比撓癢癢還不如。”裴斯遠無奈道。
“要不我去找夥計來幫你?”餘舟問道。
“算了,就這樣吧。”裴斯遠說著便站起了身。
餘舟猝不及防,忙轉過身去躲到了牆邊。
裴斯遠拿起衣服穿上,目光在對方迅速泛紅地脖頸上逗留了一瞬,張了張嘴似乎想逗對方兩句,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兩人從浴房出來之後,裴斯遠便帶著他七拐八拐繞過好幾條走道,去了另一側的暖閣。這暖閣的構造和現代社會的汗蒸房有點像,四麵都是木質的,並沒有設窗戶,但是並不像蒸房那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