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鈴聲響起的時候,阮壽頂著同桌豔羨的目光收拾了書包。他姐今晚要帶同居的女孩子回來,第三節又是自習課沒老師看班,爸媽答應了給他請假。
不知道她們到家了沒有。阮壽捏著假條,書包上的小吊飾隨著步伐左右輕晃,暴露了此刻的好心情。
——聽說那個女孩子溫柔賢惠很照顧他姐,還喜歡玩cosplay。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邊想著走到校門口,門衛張叔已經滿臉嚴肅地在抽查了。拿到假條的學生們鬧哄哄地往外湧,其中免不了渾水摸魚的。阮壽一眼望去,在人群裏見著了自己班上的轉校生。
轉校生今天搞到假條了?他不由分去些注意,卻見那人兩手空空步履慌張,還死盯著校門口大喘氣。
阮壽:“……”剛走上犯罪道路的新手無疑了。
果然那人才衝到保安亭前就被攔了下來。目光老辣的張叔勒令他交出校徽登記,還意猶未盡地教育了一番。
阮壽忍著笑,目不斜視出了校門。
另一頭,阮紓在遊樂場裏玩夠了,回去洗澡換衣服,又敷了個補水麵膜才帶田蘿出來蹭飯。她們家在老茶街後頭,下了車還得步行五六分鍾,散步正好。她已經好一段時間沒來茶街逛了。
其實阮紓大部分的童年時光都是在鄉下度過的,後來她爸媽為了工作和孩子讀書方便才舉家搬到了這裏。
十幾年前的老茶街並不興茶館生意,而是有很多米酒作坊。城裏大半的人都來這兒買酒,甚至許多外地客商也每月過來拉幾缸回去賣,紅火得很。可惜世易時移,小作坊的生意很快被大酒廠取代,各家趕著風潮做了服裝店,後來又改成茶館。
如今幾經變遷,老茶街沒剩下幾家茶館了,但仍然保留著些舊時風貌,也依舊人來人往的。
阮紓帶田蘿走進這熙攘裏,想起自己初中時候一身藍白校服,穿堂過巷喊親媽回家吃飯的情景。彼時祠堂前的石榴樹開滿了花,微風裏有熟悉的酒糟香氣,楊桃枝子越過牆頭掛果累累,她還帶一幫熊孩紙去偷摘過,很酸。
“但那幾棵楊桃樹都被砍掉了。”一路說著童年趣事,阮紓歎了口氣。再經過時,許多舊院落都不知不覺翻了新,一片灰黃裏突兀地冒出來小洋房的鮮麗顏色。
“果然搬出去住,這裏很快會變得陌生呢。”
“你倒是念舊。”身旁的人淡聲回她。
阮紓歪了歪頭,覺得這話裏似帶著點別的意味,又品不出來。
“我就當你誇我了。”她沒心沒肺說著,惹來對方一記冷眼。
“臉皮真厚。”
“人類都這樣。”
嗬,第一次見到她時嚇得恨不得給她磕頭燒香,現在倒越發會跟她拌嘴了。田蘿目光輕斜,落在阮紓明媚恣意的眉眼上,許久,才在對方望過來時轉開,恢複成冷然模樣。
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抬頭已經能望見阮家的小黃樓。巷子的出口處卻堵了隻大黑狗。
誰家的大黑?阮紓停下打量這齜牙咧嘴的大家夥。目光再轉向田蘿,意外見那人也是微攢了眉頭。
呀,某位田螺姑娘雖然有法力,但水生水長的,沒準會怕狗呢!
她表現的時候到啦!阮紓的小心思立即活絡起來,挺起胸脯一臉可靠地把人護著,朝前邊揮手,“去去去~”
大黑狗:“汪!”
這一聲凶得很,蕩進小巷子裏還帶回響的。阮紓被吼得有點懵,愣怔了好幾秒,毅然回身扯住田蘿的衣角。
“啾,啾啾……”
田蘿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你走你的,隻要別亂跑,它不會追著你咬。”
“真的?”
“盡管試試。”
“哦,那我們往前走走……”
“汪!”
“媽耶不咬才怪!”不爭氣的人又一下彈回扒到她身上。田蘿真是被氣笑了,一手將阮紓拎開,另一手隨意拈起法訣打向狗腿。
這下黑狗叫的比剛才還響,嗷地後退幾步,驚疑看向田蘿,緊接著就像嗅到什麼危險似的倉惶逃了——隻不過逃跑前還衝阮紓吠了一聲挽尊。
“……”呔!這小畜生還知道挑人來欺負!阮紓記住它了,到家就找自己親媽訴苦:“媽,咱們地盤上出現一隻麵黑心也黑的惡犬!”
“什麼惡犬呀?”
“就是一隻這麼大的……”沒比劃完呢就整個定住,阮紓愕然見著她口中惡犬,此時就挨在她媽腳邊?
什麼情況!
阮紓:“媽!這是怎麼回事!”
“哎呀還能怎麼回事。”阮媽疼愛地摸摸狗頭,“貪玩偷跑出去,被哪個熊孩子打著腿了唄,喏,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可憐喲,作孽喲,虧得那個皮仔子下得了手!”
田蘿:“……”
阮紓跺腳:“誰在意這個了!我剛才說的惡犬就是它!”
“什麼,你別胡說,阿軟性子很溫順的,哪裏是惡犬……”阮媽說著反應過來,“喂,阿軟的腿不會是你打的吧?”
“嗷嗚嗚~”身側的大黑狗搖頭擺尾,一副乖巧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