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在的那幾天,林漫漫的情緒一直很糟糕。他們很難見麵,隻能在下課時,約到文科樓前的小花園裏。
那些天,天氣總是陰沉沉的,卻一直沒下雨。
課間,他們坐在小花園的長椅,顧行遲擔心的問她:“你爸都和你說什麼了。”
“說我不該談戀愛,說我不聽話,說我不懂事,說花錢把我送來不是讓我談戀愛的。”
她原本發亮的眼眸,最近紅腫了些,多了不少血絲,沒以前亮了。
“你談戀愛怎麼了?你現在進步這麼大,我對你有什麼消極影響?你讓我和他說,我一定能說服他!”
顧行遲最近看林漫漫憔悴,哭泣,心疼的要死,恨她的父親,也恨自己。
“算了吧,他老古董了,我都說服不了他,你更不行。”林漫漫更了解自己的父親,一個在家裏說一不二,固執,聽不見意見的人。
顧行遲想起了自己的父親,無法理解他們,氣憤地說:“他怎麼這樣?大人們都是混蛋!”
雖然父親總是很固執,但從小到大都一直寵著她,林漫漫有些生氣地反駁:“不準你這麼說他!”
他自知因情緒化而失言,急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漫漫又沉默了,她最近總是沉默,說著說著,就不說了,隻會放空地地注視著一無所有的空氣。
見狀,顧行遲摸摸她的背,安慰到:“沒事,不就不能一起走了嗎,我們每天下課見見也好,多點時間學習。”
她眼中的憂傷並沒有消散,惆悵地說:“我爸說了,他會一直和新班主任聯係。”
“沒事,我們偷偷摸摸的。“看她低落,他像觸碰空氣般摸摸她的頭:“開心一點啦,沒多大事,有我在。”
幾天後,林父走了,林母來這裏長居。
大課間,花園小池塘。
“昨天老師打電話,我又和我媽吵架了。”
林漫漫眼眶通紅,低著頭,雙手攥緊。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插手我的人生!”
眼淚一顆顆滑落,盡數跌在冰冷堅硬的石板地上,洇進去,融進去。雙手捂著臉,嘶啞不堪的無聲痛哭。她在這時候真正的丟棄了前些日子偽裝的堅強,真正顯露出自己那悲傷的模樣。
天氣晴朗,顧行遲和林漫漫心裏卻布滿烏雲。
這些天,顧行遲已經用盡了安慰她的方法,再也找不出安慰的話來,隻好輕撫林漫漫的後背,無力地說了句“沒事,我們下次考個超高分,堵住他們的嘴。”
“我做不到,我最近心情好差。”她撲到他懷裏,奮力抽泣。
束手無策的他隻有把她抱緊,輕聲說:“那我們抽個時間去散散心吧。”
他的懷抱很溫暖,她情緒漸漸平息。
她淡淡地說:“找不到機會的。”
12月底,期末前最後一次考試。
顧行遲考了全校第25,林漫漫考了全校290名。
花園池塘,綠植包裹著彎彎繞繞的木走廊,綠植上有星星點點的果實,裏麵最甜美的果實,即將在冬日凋零。
走廊裏,長椅上。
她說出了近日最頻繁的開場白:“我和我媽又吵架了。”
母女吵架,顧行遲對此根本插不上嘴,隻能問些看似有用,實則最沒用的話:“沒事吧?”
往日,她會搖搖頭,再點點頭,然後落淚,任由顧行遲抱著。
今日,她卻沙啞地說:“有事,我媽支氣管炎,複發住院了。”
顧行遲愕然,張開嘴,卻不知說什麼,欲言又止數次,最後隻是握緊她的手:“那你好好照顧她,有事就找我,我一直在。”
她以往也會握緊他,今日她的手卻仿若無骨,好像力氣都被用來對抗悲傷,她說:“以前,我爸媽都很愛我,什麼都依著我,我沒想到他們會這樣。我以為我可以說清楚,他們會祝福我們。我以為我有親情和愛情,會很幸福。”
顧行遲知道她有多痛苦,也知道自己無能為力,想找出最好的安慰方式,卻找不到,隻好說:“可能他們對這件事比較執著,你也別怪他們。”
數不清是最近的第幾次沉默,卻是其中最長的一次。
她打破這份讓人心悸的沉默,低著頭說:”我知道你最近很努力想讓我開心,你會每天絞盡腦汁地給我驚喜,你會手工做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給我,你會每天寫好幾封信,你會每晚都會在陽台下等我入睡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