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媽,我這回家看看您,一會兒我又得趕回去了!”一個男人匆匆說道,穿著工服工鞋,一看就是廠子裏的人。
“怎麼這麼急呀?你說你一走就是好幾天,現在到家連杯水都沒喝上,”小白那時候打斷了媽媽的話,“媽,最近訂單比較多,工廠裏都忙得不可開交,何況王董事長對我不錯,年輕嘛,好好幹,您在家裏好好照顧他們母女,把咱家的炕燒的暖和點哈,別凍著她們!對了,這是我發的工資和獎金,特意拿回來給您的,給您兒媳婦買點補品,我走了,媽!媳婦,再見!”
“當時我頭也不回地走了,都忘了自己的妻子方才沒有和自己說過一句話,以為自己好好工作多掙錢,就能讓她們母女還有媽過上好日子,可是幾天後等這筆訂單忙完了,董事長也給廠裏的員工都放了幾天帶薪的假,我興高采烈地回到家之後,院子裏的南瓜已經落地,小狗也對著自己汪汪幾聲,隻見我媽母親蹲坐在木門坎上,眼神裏滿是不悅。”小白回想起那天的場景曆曆在目,這一輩子的傷痛從那天開始。
小白趕緊跑過去把媽扶起來,“媽,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媳婦呢?”
“這個不要臉的,你不在的這幾天,咱們隔壁家的阿強老來看她,給她洗衣服,給她做飯,一直圍著她還有你女兒轉,我這越想越不對,那孩子的眼睛、鼻子、嘴都和阿強很像,我一氣之下,就把他們都趕了出去,兒子,你是名牌大學畢業生,又有穩定的工作,再找個比她更好的,不行嗎?”小白那時候對自己媽媽也是無可奈何,隻好解釋道,“媽,阿強兄弟是我囑托他來照顧你們的,我這段時間忙來不及照顧你們,難不成阿強沒有給您洗衣、做飯嗎?再說了她娘家父母都不在了,您把她趕出去她能去哪呢?再說了,我和阿強從小就長得像,這是鄰裏街坊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我的女兒怎麼會不像我呢?”
“大勇哥,聽說你回來了,太好了,趕緊幫我給阿姨澄清一下誤會吧~”大勇剛要去找他,阿強就過來串門了。
“阿強,這件事情是大勇哥對不住你,別往心裏去呀!”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之間不需要解釋太多,阿強也說道,“沒事,大勇哥,你留在家裏好好照顧嫂子和侄女吧,那我先走了!”
“等等,阿強,嫂子不是在你們家嗎?”大勇開始有些糊裏糊塗。
“沒有呀,大勇哥,那天是有點誤會,可是嫂子到了我家一句話也不說,我給他倒水她也不喝,傍晚的時候一個人抱著孩子就回去了,怎麼,嫂子不在家嗎?”阿強也很困惑呀!
“說不定又去和別的男人好上了,不管她!”大勇也不管母親胡說什麼,飛跑出去在村裏見人就問,有沒有見過自己媳婦和閨女,阿強也隻是無奈地看了一眼這老太太,搖了搖頭就回家了,家裏還有好多活要忙活呢,自己要娶媳婦了,還得好好幹活呢!
“我在村裏問了一天,挨家挨戶,也隻是聽說幾天前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孩子從村口走出去,然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身影了。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我在外麵掙來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他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高原都替他揪心,可是小曉卻仿佛無動於衷。
小白隻是背對著媽媽說了一句,“媽,我這段時間出去找找她們,過年再回來看您!您多保重!”
“從那以後,我沒有再回過家,也不再有過家,直到幾年後我媽病逝在床上,阿強給我打電話,我因為陪著妻子在精神病院沒有聽到電話鈴聲,也沒趕上最後一麵。事情還要從前幾年說起,”白廠長越說越發悲痛,高原都能感同身受,可是小曉依舊理解不了這個人。
小白從村裏回來到城裏工作,一邊工作,一邊去派出所找妻子和女兒的信息,隻不過那時候信息互聯還沒有像現在這樣發達,直到有一天原廠長來找他說,“老白呀,廠子門口有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女人來找你,說是來找丈夫的,但是,你有點心理準備,這個人有些,有些瘋癲。”
小白顧不了那麼多,出門就看見自己的妻子站在門外,他趕緊上前抱住了她,看到她的模樣心都碎了,自己那樸素而美麗的妻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廠長望著他點了點頭,又往外推了推手,示意他可以先去照顧妻子,現在工廠的事情也沒有很忙。大勇感謝的點了點頭,帶著妻子回到自己租的屋子裏,雖然不大卻很整潔,就是為了找到妻子和孩子的時候和她們定居在這裏。
“媳婦,你說你那天離開家,這近一個月來我們很擔心你!”可是她依舊沒有什麼回應,就像是說不出話,大勇沒有得到回應也很擔心,走過去在媳婦麵前擺了擺手,“媳婦,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沒有,沒有任何回應,隻有一雙空洞的眼睛和幹裂的嘴唇。他去桌子上給她倒水,可是她的手連水杯都拿不穩,直直的摔在了地上。大勇見狀,趕緊把媳婦送往醫院,還特意打了個車,可是醫生的診斷隻是讓大勇做好心理準備,並建議給她轉院到專科類醫院。
媳婦瘋了,女兒丟了,幾年後又收到母親病逝的噩耗,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場笑話,那時候醫療還沒有這麼發達,人們對於產後抑鬱的重視度遠遠沒有這麼高。
“小曉姑娘,高原姑娘,我媳婦這病,在我們老家就叫失心瘋,在大城市裏有個名字叫產後抑鬱,我想我這段時間腿腳不利索,你們能不能幫我在家照顧她一下。我這四天沒回家了,雖然家裏備了不少食物和水,林兄弟幫忙探望著,可是我老是不在家,她會害怕的。”就在高原要點頭的瞬間,小曉攔著了她,然後說道,“白廠長,說實話,你不配做丈夫,也不配做父親!”
“小曉姑娘,你說得對,都是我的錯!”白廠長再多悔恨的淚水也找不回自己的女兒,幫不了自己的妻子,自己還能做什麼呢!“我也不配做一個兒子,我真的什麼都不配!”
高原覺得這幾天白廠長對她還不錯,便嚐試開解道,“白廠長,您也別太難受了,這種事情誰也沒辦法的,那,那您找到您的女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