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開始布局(1 / 2)

“說的什麼蠢話,你自己都吃不飽,拿什麼養他!”

荊常鴻抱著繈褓中的嬰兒輕輕搖晃,絲毫不為所動:“有我一口米湯,就有這孩子一口。”

饑荒之年的長華,碧湖水邊,這是易不休第一次與荊常鴻爭執。荊常鴻是出了名的固執,又倔又軸,認準的事誰勸也不聽,所以這場爭執並沒有持續太久。以荊常鴻無意拖累旁人獨自遠去的背影,和易不休連聲的咒罵結束。

“你要走了就別回來了!餓死你們爺倆兒!倔驢一個,就算喂活了孩子也隻能養出一頭小倔驢!”

饑荒一過,易不休回到揚善道很快成了家,不久後有了一個兒子,取名程業,惟願順順當當子承父業。這時荊常鴻也回來了,他身邊帶著一個孩子,名叫荊琛,有珍寶之意。

荊琛幼年濃眉長睫,在揚善道是個漂亮小孩。縱然他有一雙黑眼睛,一頭墨發,依然不是中原的長相,高鼻深目,一看就是漢人與胡人誕下的孩子。

“荊長老不是你阿爹,你長得一點也不像他。”

放眼整個揚善道,三四十個孩子,隻有荊琛與旁人不同。孩子們漸漸生出排斥的目光,他的特殊還是招致災禍,傷人之語終於變成堅硬的石子,在他的額角砸出深深的疤痕。

“孩童打鬧是常事,但總要有個度,荊琛是我唯一的徒弟,豈能任人欺辱?”荊常鴻怒不可遏,領著荊琛一路殺到易不休的居處。假山下麵引來的小溪水聲潺潺,屏風後站立的兩個人影爭吵不休。

“荊常鴻,一個巴掌拍不響,孩子們怎麼就單單跟他過不去,隻有程業討厭他,那是程業跟他合不來,可這麼多孩子都討厭他,那就是他自己品行有虧了。況且你看看他的長相,誰知道他是哪來的,當年我說不讓你留你不聽,趁現在丟出去還不晚,別等真出了事再後悔。”

荊常鴻氣到指尖顫抖,“稚子何辜,你身為揚善道長老,怎能說出如此惡語!易程業領頭帶著孩子們欺辱師弟,小小年紀行如此惡事,易不休,你便是如此教壞了孩子的!”

“夠了!”

這是荊常鴻第二次與易不休爭執。

那以後荊琛便很少出門了,他整日在庭院裏,掌心纏上白色的手帶,夜以繼日地跟著荊常鴻練武。削鐵如泥的匕首被他用得出神入化,月光下如一尾靈活的魚,即使同大師兄切磋仍不落下風。

樹欲靜而風不止,荊琛又遇見了守株待兔的易程業。易程業年紀比他小,但拜入揚善道比他早,在師門中排行第二,於是荊琛低垂眉目,叫了他一聲“二師兄。”

然後把易程業按在地上,一拳接一拳揍了個半死。揚善道雖然以匕首為兵器,但同門之間切磋很少使用,大多比拚拳法。荊琛卻,他心念一轉,一抹寒光滑到易程業喉間。易程業喉結動了動,他看不見,但知道抵住自己的是要命的東西。

“災星,災星啊!看看你的好徒弟把程業打成什麼樣了!”易不休氣得胡子都在顫抖。

荊常鴻負手而立,嗤之以鼻道:“易程業作為二師兄,好吃懶做,疏於練武,和自己的師弟切磋幾下便至於此,若是獨自行走江湖可還了得。”

這是荊常鴻第三次與易不休爭執,也是最後一次,不久後荊常鴻自戕於臥房,死人再無開口的可能。而荊琛早已被逐出師門,趕下山去,連師尊的最後一麵都沒見著。

“你是西域的孩子,不該在這裏。”

姍姍來遲的親人讓荊琛鬆懈下來,他似乎苦笑了一下,許多不曾提起的磨難都凝結在這個笑容裏。

沈幼菱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這是你師父的信,還有你的畫像,打開看看吧。”

幸好上輩子她為防不時之需,一直將荊常鴻的信帶在身上,不然沒有信物,難以取得荊琛的信任。

荊琛翻開那張紙,漫不經心掃了眼,嗤笑一聲:“還挺像。”

他補了句:“英俊瀟灑。”

沈幼菱:“……”

送他下山之前荊常鴻提過一嘴,說有個叫沈幼菱的女人會來找他。當時年輕氣盛,和荊常鴻一前一後走在下山的路上,三更半夜踩著濕漉漉的草地,隻當是揚善道再也容不下他,自己的師尊也終於無法袒護。那條路他偷偷溜下山時走過千遍萬遍,可惜到頭來也沒光明正大一回。

荊琛看著荊常鴻手中搖晃的花枝燈,內心並無可怨,他在揚善道沒少給自己師父惹禍,如今一別,或許對彼此皆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