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著點。”
沈幼菱把燃著的香頭往荊琛眉間一點,那塊皮肉頓時紅了起來,她對著光左右看了看,似乎對效果很滿意,隨手把香放了回去。
荊琛感覺眉心刺痛,抬手想摸一下,被沈幼菱出言製止:“別用手碰。”
荊琛一頭霧水的放下手:“不是說去找蔻美人嗎,這是在幹什麼?”
“這是保你餘生順遂無憂。”
“你們樓蘭人還信這個?”荊琛以為她聽說了什麼民間奇術,能轉人運勢或是改變命格,不由得心頭一酸。本就是西域血脈,無親無故,荊常鴻死後他舉目無親,街上摩肩接踵那麼多人,男女老少形形色色,偏偏看看哪個都和自己沒關係。
沈幼菱是第一個關心他死活的,因此荊琛一時頗為感動,又覺得沒什麼能克自己的命數,續而大喇喇道,“這種篡改命格的方子都是騙人的,什麼改個名字,換個宅子,把家裏養的母雞放了積德行善,今□□東南麵喝水明□□西北麵喝水,枕頭底下還得墊四串銅錢,都是假的,沒用,還不如去北疆的伽藍寺拜拜呢。”
“中原人講究心誠則靈,虔誠些,總沒有壞處。”沈幼菱反應很快,順水推舟便說了下去。她承故友之托,當然會庇護荊琛,全心全意待他,但這和借助他得到一些東西並不衝突。
寅時的太陽在地上投下一片日光,每一塊地磚都看得清清楚楚,荊琛被這太陽曬得犯困,伸了個懶腰,問:“什麼時候動身去找蔻美人?我正閑著沒事幹。”
沈幼菱要他先等等,這一等便等了半月。
她將荊琛放在三龍首的位置上,本以為會遭到武林反對,不料消息放出去三日,竟吸引到許多臭味相投的惡人慕名而來,要投到荊琛名下。
荊琛本人對此,沈幼菱則是讓池悲風調出這些人的所有資料,費了些心思挨個篩選,燒殺淫掠的不要,不忠不義的不要,的不要。如此篩去一半,最終留下二十四人,全部交給荊琛看管。
舉教東遷,人口算不上少,處理完門中事宜,沈幼菱又去看了看教眾情況如何,待忙完這一切已近子時。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街上傳來的打更聲由遠而近,守夜人的身影投在窗紙上,如青山般巋然不動,沈幼菱躺在床上,凝神望著窗上黑影。這一世的池悲風不知怎麼了,說是擔心永章謝府南下來犯,特意在她的居所安排了守夜之人,美名曰護衛門主安全。一開始她有些被監視的奇怪感覺,但兩三天過去,隻見那些人入夜則至,日出則離,大部分時間連麵都不露。確認他們隻是單純來守夜後,沈幼菱便不再理會了,加之池悲風說的不無道理——邊蒼以北是川蜀,但東北方與永章接壤,常有摩擦,稱霸永章的謝府是前生羅刹門最難啃的硬骨頭。
謝府並非武林門派或是江湖勢力,準確講,它是當地依靠宗族延續的一個家族,繁衍至今,大半個永章都已經姓謝。其家風彪悍強硬,以征服、吞並、稱霸為主要目標,昭然野心堪稱中原罕見。多虧有唐門暗中打壓,不然謝府勢必要在西南方刮起腥風血雨。
當今謝府是謝家大公子在掌家,二公子經商,三公子跑到國都湘水闖蕩。留守永章的,成了羅刹門的最大勁敵,跑到湘水的謝三打入了黑街內部,也興風作浪與羅刹門湘水分舵作對。
從前操之過急,一心想著成蘭越兮之夙願,把迎仙教勢力鋪向全中原,疑心池悲風從燭龍閣閣主變成羅刹門副門主後心存不甘,才將迎仙教教眾安在燭龍閣眼皮底下製衡。若生事變,也好有條退路,西域有三十六國,大不了回去從頭再來。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而今靜下來細想,其實這種安排是不妥當的。迎仙教加上燭龍閣,勢力過於重合了,待在邊蒼不是長久之計,颻光才是蘭越兮的故土,不若舉教遷到颻光去。
擇日不如撞日,第二天清晨,沈幼菱便帶了蘭越兮的後人與蘭越兮的佩刀,馬不停蹄去了颻光。
颻光為首的幫派叫虛白竹樓,樓主名為白鶴軒,其人才高八鬥,玉樹臨風,喜好詩文風雅。身邊跟隨的婢女個個非比尋常,精通琴棋書畫,而且出口成章。白鶴軒本出自書香門第,苦讀數年後本欲進京趕考,卻在走到天子腳下時生了一場大病,錯過趕考時機。
白府上下引以為憾,適時伽藍寺的塵清住持恰巧雲遊經過,說白小公子命無仕途,一入皇城必有災禍,但隻要不離颻光水土,身體康健不談,還會居常人不可居之位,享常人不可享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