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比她想象得還要順利,荊琛與蔻美人聊得很投機,有慣於應付這種場麵的原因,也有一見如故的可能。真心也好假意也罷,總之二人相談甚歡,到回了邊蒼荊琛還是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
“你手裏現在有多少人?”沈幼菱問荊琛。
荊琛撓頭想了想,說:“三十五個左右。”
上次沈幼菱集中性的篩查之後,陸陸續續又有人找上門來,加起來有三十多個。
“夠了。”沈幼菱抱著胳膊,若有所思。
荊琛不解發問:“什麼夠了?”
“易長老死後,揚善道本該由易程業主持大局,但是易程業謀殺親父,為人詬病,揚善道忙著善後還來不及。揚善道在長華有一處分舵一處總舵,現在全派上下群龍無首,你手裏的人不少,帶著他們,去長華把揚善道的分舵打下來。”
趁火打劫,乘虛而入,現在是奪下揚善道地盤最好的時機。荊琛是揚善道弟子,讓他去打自己師門的分舵看似不夠仁義,但是最合適的人選恰恰是他,從小便和揚善道弟子生活在一起,願意報仇還是願意手下留情,全憑荊琛自己。
桌上鋪著一份地圖,江浸月雙手撐在兩旁,補充道:“現在羅刹門隻有三處分舵,分別在邊蒼和颻光,而龍首有四位,如果再加上蔻美人,一共五個人……地盤是不夠的。”
每個龍首的背後都有各自的人馬,迎仙教已經全部遷到颻光分舵,而江浸月和荊琛的人除了在外麵的二十四個,其他都留在了邊蒼。奔江浸月而來的長劍門弟子與日俱增,單看現在便難以安置,更遑論未來。
荊琛雖然頭腦簡單,這會兒也反應過來,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還有一層,”一道聲音響起,沉默良久的池悲風終於開口,“蔻美人擅長醫術,但不會武功,長華緊鄰湘水,如果花朝樓出了什麼問題,你可以第一時間帶人過去。如果你身負重傷性命攸關,蔻美人也能立刻把你救回來。”
——這同樣是沈幼菱的考量,單看羅刹門幾位龍首,論武學個個都是人中翹楚:池悲風在武林英豪榜排第一,江浸月排第四,荊琛第十一,孟垂青第十六,隻要是動手的場合總不會吃了虧去。但有個很大的弱點,這幾個人裏沒有一個會醫術的,人死如燈滅,任你有天大的本事,傷重致死也白搭。永章謝府未雨綢繆,特意召集天下名醫,不分晝夜在府中備著。
人逢喜事精神爽,荊琛不知想到什麼,眼中一亮。上一刻還低頭沉思,下一刻便像打了雞血一樣,摩拳擦掌,看樣子恨不得馬上飛到長華。
而江浸月神情認真,視線從地圖上抽離,抬頭看著沈幼菱道:“門主,我想去打下湘水的總舵。”
沈幼菱聞言動作一滯。
湘水總舵赤口,是菩薩觀的地盤,易守難攻,觀主梅經巽通奇門遁甲,至少是上一輩的上一輩的人物,成名比楊將歸還早,在武林英豪榜排名第二。隻不過楊將歸退隱後他頓感乏味,無意理會晚輩打鬧,便退出武林英豪榜,不再參與江湖排名,因此這十年間,誰也不知道他武功進益到何種地步。
梅經巽手下多奇人異士,菩薩觀規模僅次於燭龍閣,唐門早就想拿下赤口,把勢力拓展到東邊,奈何總不得手。前世江浸月的臨終之言也與赤口有關,似曾相識的表情令她有種重蹈覆轍的錯覺,時間分秒過去,片刻之後沈幼菱仍然沒有答複。
身畔突然站過來一個人影,池悲風如洞悉她內心深處的想法,適時道:“赤口總舵易守難攻,距離邊蒼太遠,難以支援。如果真要動手,讓蘭教主率迎仙教與江師姐同去更為穩妥,若太過凶險,及時撤出便是。”
蘭卿珞隻要帶人北上,便能直接切進湘水,支援起來比燭龍閣舊部快太多。同樣的,想要撤退,也能第一時間溜之大吉。
池悲風說得沒錯,可沈幼菱眉頭還是擰在一起。江浸月不會隻去探路,她既然開了口,必然已經下了決心,暗自不知揣度了多久。羅刹門有兩類人,一類是荊琛與孟垂青,心思單純,指哪打哪,服從性強。另一類則是池悲風與江浸月,他們往往著眼於全局,找到最難攻克的地方,並主動承擔解決它的責任。迎難而上算是江浸月的優點之一,攻打湘水菩薩觀的地盤是遲早的事,避無可避,不如趁早謀劃。但前世江浸月是在打下兩處分舵之後才去挑戰赤口總舵的,今生一上來便直奔赤口而去,福禍難測。
羅刹門中,隻有江浸月的江湖號召力能與池悲風抗衡,沈幼菱的武功雖然與池悲風不分伯仲,但她並非長劍門的大師姐。就像燭龍閣易主之事,沒有江浸月的話,她無法輕易服眾,初來乍到,羅刹門門主的位置站不住腳。